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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记03 已看500遍，能看1000遍的神作

这可不是夸张或者开玩笑，是真的看了500遍哦！并且正在朝1000遍的目标努力！
啊，我是说44话单话。
以及看了500遍的也不是我，是某位原画朋友。他还非常遗憾地表示时间不够，年内可能看不完1000遍了。
不过认真说，44话确实是值得反复观看的一集。剧本本身就很出色，大塚隆史又把剧本吃得非常透，还用成熟的演出技巧给出了一个明暗线融合的优秀范例。

【冲突】



开场就隐晦地点出本话的两个关键角色和他们的冲突。爱喜欢的人不喜欢她，他人的幸福和自己的幸福不能同时得到。诚司喜欢爱而爱喜欢blue。他想安慰她，又碍于两人的距离很难成功。

【爱和朋友】



OP前的笑脸与OP后的阴影+环境声造成反差，一下就点出爱失恋后的真实心情。同时这个反差也给情节和心理线索的差别做了铺垫。
情节上，爱一开始对门铃的声音毫无反应，直到听见公主的声音才下床开门。爱本来是谁都不想见的，但似乎朋友却能够打开她的心扉。因此演出上就让爱一开始处在阴影中，朋友的出现给她带来了光。

OP后就是开party的戏。
明面上开party是为了庆祝战斗胜利世界和平，实际朋友过来是为了看一看爱的状态，想办法安慰她。
大塚提炼出了这场戏的几个要点。





首先是爱的心情转变。爱一开始无法融入到party的气氛里，图1爱的表情和朋友的画外音之间的情绪表现不一致，后面大塚多次用到这个方法来同时表现明暗线。图2是爱的心理描写，手法本身也很正常，重要的是不露声色。
后来爱发现朋友有意安慰她，就主动参与进去，不让朋友担心。大塚安排了一个上下手的转换来配合这个变化。可以看到图1爱从左看向右，图3两次碰杯转换了画面位置。
上下手转换是很平常的做法，大塚的聪明之处在于转换的方式。






上图是分镜给角色的几次分组，按顺序是：

爱——其他三人
公主——其他三人
裕子——其他三人
爱——其他三人

一开始爱与其他人分开是因为她不能融入party的氛围，与其他人的情绪有距离。
公主带头批评blue，希望爱能借此得到发泄，并减少她放弃blue的心理障碍。带头发言的公主一个人，另外三人一组。
裕子明白公主的意图，接上话数落blue。分组是裕子一个人与另外三个人。
这时就会发现，爱已经不知不觉地从左侧转到右侧了！镜头逻辑表面上是在发言者和其他人之间做正反打，实际上通过四个人围坐成的圆形，悄无声息地就转换了上下手。
爱体会到朋友的用意，因此接下来她也参与到批评blue的活动中。尽管分镜与最开始相同，还是在做一个人和三个人的分组，但分组的逻辑就这样极为自然地从“隔阂”转化成了“参与”，与情节逻辑也极为贴合。
这里的要点是，镜头安排的方式本身有一套逻辑，但因为四个人围坐成圆形和情节上单人发言的活动，使得上下手转换和分组意义的变化被表面的逻辑隐藏。镜头同时完成了两组任务，关键目的达成得毫无刻意。

同时从上下手的转换过程观众也会发现，在三个朋友里，剧本做出了公主和另外两人的主次之分。
碰杯子标志上下手和爱的心情转换的完成，从四个人碰杯到两个人碰杯。批评blue的发起者也是公主。
在对爱的安慰和打气上，公主是本话最重要的角色。






本话公主的特写出现频率很高，分镜以此强调她对场景和行动的主导性。公主主动且强制地试图让爱参与到party中，脸部的大特写打破场景的空间关系，配合情节改变场景的基调，直到最后扭转了上下手。
相对的，另外两个人的作用是在其中辅助和润滑。裕子因为要配合公主一起数落blue，所以还有机会给她一个单人镜头，这场戏的多数情况都是陪衬的两个人没有单人镜头，只能与其他人出现在同一镜头里。多数是与公主一起。公主在这些镜头中还处于中心位置。



B part朋友们及时赶到援助爱，公主也是第一个冲上去的。




第二次碰杯子之前，对话已经集中在公主和爱上。碰杯子之后，辅助的两人互相看了看，觉得安慰有效果，放下心。
注意图2两个人对视的一组外反拍是没有背景乐的。大塚对声音的使用非常谨慎。



从最开始party前，爱伤心地躺在床上，这时只有环境声。到了party的戏，爱一开始表情和其他人画外音的情绪形成反差。公主和裕子数落blue之后，背景乐停下，爱露出了上图的表情。其他人对爱的打气触动了她，让她决定参与进去。最后是前面两个辅助的外反拍，同样没有背景乐。
可以看到，音乐的有无与心理线索的表现有紧密的联系。背景乐的情绪配合明面上party的欢快氛围，当音乐消失或者音画冲突，作为暗线的心理线索就露出端倪。

【爱和诚司】



前面说画外音和画面内容的情绪表现不一致，以此来表现明暗线。对诚司，分镜一方面用到这个处理，另一方面也隐藏诚司的面部、只给侧脸或者让诚司不对上爱的视线来暗示他在表面上的邀请之外还有另一层情绪和目的。



诚司替总是考虑他人却忽视了自己的爱感到难过，但爱喜欢的人不是他，他无法拉近两人的距离，安慰也就很难进行。上图的两个镜头强调了两人虽不远亦无法接近的距离。图左是一个14秒的长镜头，配合自然的环境声表现凝固的气氛和时间的流逝，非常有味道。图右接下来讲。



游玩一番后，两人休息。定场镜头接着是一组常规的正反打，然后做了镜头角度的区分。爱的仰视镜头表现她明面上看似高涨的情绪，诚司的俯视镜头一方面表现他替爱感到难过，另一方面为之后镜头换轴做铺垫。诚司镜头里看不到天空，他抬头看天，下一个镜头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给到与这个镜头相对的天空。



通过天空镜头，“摄像机”来到场景的另一侧。对话进行到下一阶段，诚司要将爱的心理线索摆到台面上。
逆光的人物和隐藏表情的背影贴合情节上诚司希望爱不要强颜欢笑的情绪，触及到隐秘的心绪。第二排镜头的构图将人物的视线方向堵死，留出一大片空白。这样的镜头经常被用来拉近角色之间的距离，或者暗示台词中的潜台词和角色表面下的真实内心。第三排切到更紧的景别，进一步强调。
经过一次换轴后，之后的双人镜头就不会显得突兀，这里就也有铺垫的功能。



回到定场，重整态势。对话进行到第三阶段。
上图的镜头顺序是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不过将左右看成两排也是可以的。这是一个简单却高明的双线设置。爱表现她失恋痛苦的过程中不停地插入诚司的反应，提示观众诚司的无能为力，诚司也为此难过。
镜头3给诚司镜头的角度做铺垫之后就分隔开两个人，直到背影双人镜头才将两个人放在一起。爱这时说出“我失恋了”，背景失焦的湖面烘托氛围，贴合爱的情绪。另一方面画面又将两人并置，被三分线明确地隔开，暗示了两个人的距离。
这场戏的精妙之处就在于同时进行的双线叙述，而双线的情绪又在这个镜头里奇妙地交融在一起，达到顶点，让人百感交集。

虽然诚司没有表白的勇气，只好对爱说“大家都在你身边”，不过爱确实接受了诚司，B part也因为诚司的呼唤才从堕落的诱惑中清醒过来。对爱来说，诚司是重要的人。
什么？你说他俩最后没成？啊哈哈，佐佑理不清楚

【从挣扎到抗争】

诚司的安慰虽然有一定效果，但并不能真正解决爱的内心冲突。



爱的三次上摇镜头，具有明显的展示意图和对照关系。
图左和图中都出现在河边这场戏，爱从隐藏自己的内心到表露出自己内心的痛苦。
图右出现在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与图中形成对照。爱的内心冲突是“他人的幸福”和“自己的幸福”不能兼顾，因此图中的爱感到很痛苦。然而这不代表这里真的存在一个选择，爱解决冲突的方式只能是坚定自己的内心，如果现在得不到幸福就和他人一起去寻找幸福。




坚定了内心的爱是“无敌”的。动摇和坚定两种状态下，镜头表现方式明显有变。
敌人出第一拳的表现方式是镜头从特写拉到远景，敌人蓄力向前跳，景别再从远景推到特写。镜头的运动方式在小爱心理变化的前后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敌人第二次出拳跳起来了，表示这一拳更重。
相比之下，小爱的两拳表现上完全不同。
图1，爱因为分心只好勉强接下拳，镜头基本固定。图2，第一排镜头前推一方面表明敌人从空中接近，更重要的是通过背景和景别的变化来增强爱的气势。推到眼睛特写后镜头干脆就转了一圈，用相反的运动路径来加强这一拳的视觉效果。途中又给了嘴和眼的特写强调爱的坚定。



我们还可以把两个挡住拳头的相似镜头放在一起来比较。通过改变镜头角度和景别，构图上加强了爱身体的纵深，改变了支撑的姿势，还将支撑的手臂表现得非常重。



前后两次对拳，在焦距和视角上做了变化。
第一排和第三排镜头相对固定，对拳显得没有魄力，且第三排因为镜头只固定着拍爱的勉强招架，实际上镜头表现的就是爱的挣扎而不是对拳。第二排不仅仰角的对拳很有魄力，爱又不停地在画面左右来回，背景飞速运动来表现打斗的激烈。第四排同样是只拍爱不拍敌方，但将镜头转到爱的正面来表现出拳的劲头。
坚定内心后，爱的出拳从挣扎变成了抗争。

【触动人心的真实】

最后说说这话最重要的一个方面：真实感的营造。
44话是毫无疑问的神回，确实有看500遍的价值。笔者也看了有一百遍左右，然而在第一次看的时候笔者并没有认真。直到戏里party过后的第二天，长时间的自然环境声才让笔者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东西。



尽管时间省略了很多，光线和环境声的搭配立刻就让爱的真实内心状态被表现。笔者已经说过party戏和party之前的段落的声音表现，其中的关键就是让背景乐的有无与隐蔽的心理线索产生联系。事实上，声音表现氛围的能力是远超出画面的。
画面表现空间的能力受限于透视和屏幕大小，但声音想要表现多宽广的空间都不是难题，门槛也不高，一般的耳机或音响加上立体声就能达到相当程度的表现力。相反，不论是电脑还是电视的屏幕，相对于眼睛能看到的范围，屏幕展示的信息非常有限。即使对比影院的银幕和环绕声，声音对空间的表现力也是远强于银幕的。
不过多数情况下，一般的TV动画用不到这一特点，甚至很多演出家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声音传达真实感的能力。就像很多人也意识不到时间传达真实的能力，尽管长镜头理论半个多世纪前就已经众人皆知了。



诚司带爱去溜冰，这里出现了一次明显的激烈动作。如果按照一般的演出思路来考虑，爱的炫技明显应该配上欢快或者有节奏感的音乐来衬托，大塚却非常聪明地放过了这个机会。
一个应该有音乐的地方没有音乐，就像一个应该留出视线空间的镜头堵死了画面，这种打乱和反常性于是就暗示了处理本身不具有的意义。其次音乐使用上的节制也让真正需要音乐的时候，背景乐能发挥最大的效果。就像溜冰戏之后，两人四处游玩的一系列镜头。



这次音监的感性又抓的非常准，背景乐中的美感、幸福感和淡淡的一缕忧伤都与画面、情节极为合衬。大家得到了幸福，世界恢复和平，爱感到满足，但她的失恋也已是事实。

另一方面，给人真实感的就是角色的演技。




先是甩头表示主张的坚定，然后脸凑近正面看来强调重复的主张。“还有我”眼睛看向一边，然后头缩回去，眼睛继续表现动摇，嘴角折线，最后头彻底转回去，“还有大家”。



笔者不知道演出让小爱破相是不是很有勇气的行为，但第二排的表情怎么看都会吓哭幼女吧。
这不是一般意义的真实，而是一种直达心底的艺术真实。故事有没有说服力靠的不是故事本身，而是叙事者的能力。
失恋是一件大事还是小事？这不好说。但爱的破相、丑陋的挣扎完全不会降低观众对她的评价，反而会让她的痛苦更得到观众的认同，拉近观众和角色的距离：这是一个真实的人！




分镜对演技的强调也是有充分意识的。图1是一个简单的越轴，图2干脆就放过了一个剪辑点，镜头多停了两秒来让观众消化小爱的表情，顺带接上音乐。




当小爱再次露出她平常的笑脸时，观众已经知道这个表情背后的真实。我们知道她经历了什么，知道她经过了多么艰难的挣扎才保持了自己的初心。爱乃爱不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不管观众是否能认可最终话的forever lovely，小爱此时的决绝都会铭刻在我们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