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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火虫之墓]——一些杂谈

有的人在看了这部作品后会觉得这是一部反战片——城市被燃烧弹焚毁成一片废墟，主角母亲惨烈的烧伤，萦绕在战争期间的饥饿，以至兄妹前后的离世，无不是在反映着战争给普通市民的伤害。但是纵观全片，作品大多数时间是在描绘两兄妹的生活，除此以外的战争描写也只是陪衬，固然兄妹最后皆是因食不果腹而死，与战争间接相关，他们的生活却不像一般战争中的苦难民众每天在竭尽全力稳定生计，而是见步行步，过着不算富足但悠闲的生活，直到后来食物越来越少，生活才显得愈益艰难。

与此同时，男主在战争期间的表现，也令人觉得他并没有为了生存下去穷其所能。例如在故事中，男主来到了远房亲戚家中寄住，家中的两个孩子一个是在军中供职，另外一个则是在疗养院中服务，皆是一般市民为了能够糊口而在间接替战争工作，顾不得什么善恶道德国恨家仇，这也是很多时候立场决定态度的表现，但男主却总是留在家中，那位阿姨有次说他应去灭火队工作，他也并没有如是照做，可见即使有挣取口粮的机会，但男主对此也并不在乎。亲戚的态度转变其实也合乎情理，谁能有余力在战争期间养活其他人呢，倒不如说对比起防空洞中一位妇女嫌弃投靠她家的孩子的话语，这位亲戚也算是仁尽义至了。

到了后来，男主的一些行为更让人觉得厌恶，他愈益频繁地从田里盗取农作物，甚至在轰炸中潜入他人家中偷窃财物，兴奋地对着轰炸机大叫炸的真好，至此已经很难有理由让我们认为这是一部以反战作为主要题旨的作品了。男主并非丧尽天良去放火抢劫，他也会在被人抓到的时候辩解这是为了妹妹，但如前文所述，男主并非走头无路，靠着存款和工作的口粮，他理应也能勉强支持兄妹两人的生活，因为片中有一幕是一群小孩子在玩耍时路过男主他们住的防空洞，其中有小孩指他们的食物比自己家的还要糟糕，因此我们很难去正当化他的行为。

为什么男主会这么做呢？回到片头，他在地里埋了一些食物，他后来挖出来交给亲戚，亲戚说他不愧是军人家庭，还有奶油一类的食物，而男主的回忆里也曾出现过母亲给他们兄妹煮凉面的情景，可见男主一家当时的生活还不算太差，甚至比一般人还要好上一点。到后来男主到银行里取出剩余的存款——在此之前男主已经开始偷窃，我以为他们的钱早就花光了，而此时妹妹也已经十分虚弱，没多久就死去了。同时这里也令我颇为疑惑，既然还有钱为什么男主不早点取出来购买食物呢？

在取款的过程中，男主得知日本已经战败投降，而父亲所在的联合舰队也早已全军覆没，他一开始难以接受并质问路人，一方面他为得知父亲很有可能战死而兄妹此后将无所依靠而悲伤，另一方面，他对战败事实的惊讶，结合他此前阅兵式的回忆以及模仿的射击动作，基本可以判断她对战争的看法是正面的，这便可以解释男主的行为了：他一方面习惯了军属的生活条件，另一方面相信此时的困境很快会在战争胜出后过去，宁可住在防空洞也不愿意去工作，他对过去仍存有留恋，面对当下困境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当然，男主离开亲戚家其中一个重要动机便是妹妹的抱怨，但从后面他们的窘境看，男主作这个决定前并没有过多的考虑。讨论到这里，这部片无论内容还是立意，都可以肯定与反战无关了。

这就基本解释了悲剧的成因，但是，如果我们把这个故事放到现代，例如大萧条年代，这个故事依然可以成立，那么战争背景到底在片中是一个怎样的角色呢？

先可以看看片中一般民众对战争的表现，他们习惯了频密的防空警报，普通民众也从来没有对战争有过强烈的正负评价，他们可能隐隐有着国家是在进行侵略的意识，但这又对他们平日作出各种选择有何影响呢？有的只是生活和工作上的形式变化，对于口粮不足的抱怨，因此在火焰中高呼天皇万岁的士兵反倒看起来有点格格不入。大家仍维持着一般的社会秩序，自己的生活都成问题的情况也无法给予他人过多善心，农民自然地拒绝施舍，医生在给下诊断后迅速地接待下一个病人，亲戚对兄妹的离去也没作过多挽留，在战争期间注定普通人无法持有太多的感情。

而看完这部作品后，我们或多或少会有一点对我们现在所处的现实有一些反思，例如战争对普通民众的伤害，而战争又是曾经离我们多么接近，审视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人和物，思考男主的决定是否是一个最优解，生活的一部分需要依赖他人是否真的如此不能接受等等。而战争令我们的思考无可避免地联系起身边人的死亡，将这些问题半强迫地推到我们面前，否则终日为物质奔波的人们，很难承认这些质问和反思的存在及必要性。

在观看这部作品时，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放下心中既有的道德判断和意识形态，以开放的态度去欣赏、理解和讨论这部作品，一味争论这部作品的价值取向只会凸显思想上的狭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