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6-9 22:51 /
氤氲的雾气在眼前涌动扭曲。

结城新十郎吐了口气,明明天气并不冷,却呼出了仿佛是寒夜里才会升腾起的白雾,飘散着融入了这一片茫然无际的飘渺雾气中。四周寂静得可怕,静的似乎能将他的呼吸气息,心脏跳动,脉搏震颤,血液流动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肌肉,骨骼,组织,细胞——它们不安地战栗,有如想要离开自己原本应该驻守的位置般躁动着,灼热与痛苦的力量在全身上下肆意游走。新十郎感觉像是正被一条火焰交织而成的长蛇盘旋缠绕,它吐出信子嘶嘶地舔舐着那些脆弱的肌肤,眨眼间便留下了碳化后的黑色痕迹。

啊……好痛……

这么想着,新十郎痉挛地倒在了地上,手脚不听使唤地微微抽搐起来,鲜血还未来得及淋漓,就在因为摔倒而剥落崩开的伤口处凝固结痂。

神智大概是在体内高温的影响下变得模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痛苦似乎倒是也因此减少了些许,铺天盖地的雾气剧烈地翻滚着,在他的身边纠缠狂舞,看不见的浓雾深处,隐约响起了尖锐而惊悚的哭笑声,但又如同只是痛苦中产生的幻觉一样戛然而止。

哈……又是……又是这个梦吗……

一边挣扎一边嘶哑着痛吼,结城新十郎缓缓爬起了身子,如果和印象中的那几次没什么差别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就是那个了。

最初是,身体的异化。

那些焦黑的皮肤层层皲裂,迸发出了深红色的蒸汽,新的更厚重的皮肤从旧的裂纹中挤了出来,骨骼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断裂声,在伴随着高温产生,细胞以几近爆炸的方式疯狂分裂的同时,粗糙而宽大的新结构也在体内被重铸,强韧的肌肉没有极限地鼓胀,推动着他的身体短时间内不断拔高拓宽。

生长又凋亡,孕育又毁灭,进化又退化,丑陋——却又无比完美。

矛盾的生命力在他的身上一一涌现,不断将他推向介于人与怪物的分界线,狰狞的骨骼推出关节臂弯,被塑造成锐利的凌厉形状,某种原始而强大的生物基因正填补与扭曲着支撑他二十多年人类生命的遗传因子,把他打造成更狰狞也更适应恶劣环境的另一种“东西”。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嘶力竭的嘶吼中,新十郎无意识地在地上翻滚,刀斫斧削般的痛楚在他身体的每一处一寸寸疯涨,眼球——啊,眼球就像是被硫酸洗过一般,酸涩疼痛的病态感在眼眶旁鼓动。

新十郎忍不住捂住脸,但那眼珠却如腐烂的果子般被手指戳破了,短暂失去视觉的过程中,他狠狠地咬住了自己那上下颚之间能够轻易撕开喉咙的猛兽利齿。

“妈的……”

下一刻,新的光芒出现了。

自那干瘪的双眼里,结出了新的果子。数不清的小眼闪烁着粼粼的微光,鳞甲般铺设在猩红色的半球上,昆虫的复眼结构覆盖了原先的单眼器官,无数精细的小画面在脑海里处理拼凑,形成了崭新的视觉系统。

透过这双复眼,新十郎甚至能看到自己因疼痛而扭曲的脸颊,他的额头泛起了微弱的波纹,铁钎被敲打入大脑的刺痛中,两根触须撕开了粗糙而厚重的皮肤持续着向上弯曲生长。

肉体的异化接近尾声。

随后是,精神的……

“不,我才不会——”

新十郎睚眦欲裂地一拳捶在了面前的大地上,震耳欲聋的巨响中,地面在他凶戾的打击下轰然崩裂,数不清的碎石乱溅再破碎,狂暴的气流自他的右臂处绽放开来,地面像是被打桩机连续不断地突击数十次般裂开下陷,恐怕连几十厘米的合金钢板也要在这一击之下出现恐怖的凹陷。

“我是……我是人……我还是人……”

他一边握住因为极端的发力而迸溅鲜血的手臂,一边喃喃到。

这是较之肉体上接近麻木的疼痛更加令人癫狂的,直接作用于神经的折磨,有那么一会儿,新十郎甚至觉得自己或许已经精神崩溃了。无数新生的神经与脊椎纠缠,每一次与大脑的接驳都裹挟着剧烈的阵痛,大量传输过来的的感官信息仿佛在轰鸣,冲击得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这是伴随着生命形态改变,思维方式随之相匹配的表现。

新十郎对自己说。

自灵长类的智人们挺直身子,点燃篝火,披上皮毛后的数千年以来,它们成了他们,用名为“人”的字眼将与众不同的自己与自然剥离,高踞在顶端俯瞰着旧世界。

就像人不可能与没有智慧的野兽们共享道德观念,给予它们平等一般。潜藏在基因深处,那些古老的暴力的欲望也在催促着他成为更具支配性的生命,去占有,去掠夺,去满足,去弱肉强食!

他那敏感纤细的触须轻轻地颤抖,细碎的声音与难以形容的信息不断涌来,温度、湿度、光照、距离……环境被用一种“感觉”描述了出来,形成了人类根本无法想象的感官融合意象。

他听出了周围环境的细致轮廓,看见了那些若有若无的声音,触摸到了可见光与不可见光的电磁辐射——人类认知世界的界限对他已毫无意义。

这是人类无法企及,人类也无法认同的领域,他们近乎诅咒地界定了一个新的词,将那些太过与众不同的东西又一次与自身天然地割裂开来。

他们称它们为——

“怪物”

墨绿色的肌腱狰狞地鼓起,好像只过了一瞬间又好像经过了漫长的时光,深入骨髓的痛苦终于告一段落。新生的非人之物凝视着自己那畸形的双手,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狂吼,白雾在这愤怒而强势的吼声中一触即溃,向着远方不甘地退去。绽放的一圈圈薄雾涟漪中,逐渐显露出了地面的色彩。

那是荒凉与生机并存的草原,数不清的蝗虫啃食着枝叶与根茎,它们的覆翅在脊背振动,发出尖锐的鸣叫。每一个瞬间,都有蝗虫结束它短暂的生命,也有新的若虫从土壤里奋力地爬出,有草丛与灌木被啃噬殆尽,也有新的幼苗与萌芽在悄悄勃发。

这里是生机的墓地,也是死亡的胚胎。

“结城新十郎”沉默着,像是失去了力气,摇摇晃晃地走在这看不见边际的大地上,无穷无尽的浓雾再次弥漫而来,掩盖了虫群铺天盖地的阴影。一切重归寂静的时候,他听见了自己沉重的呼吸,强劲的心跳,泵动的脉搏,还有汹涌的血液。

他新生,好似走向死亡。

他死去,却又如获新生。
Tags: 三次元
#1 - 2019-6-9 22:55
(我从不流泪,因为我是机器。)
很久之前存下的自嗨文,趁着看完真的感觉动笔,现在估计很难继写下去了吧。
设定上是风祭真为了摧毁财团而不得不奔波于世界各地,因此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了信赖的前辈结城卓也,之后一直下落不明。
原设在结城家收养后风祭新也随之改姓,后来在我颅内设定暴走后连名也改成了新十郎。
#2 - 2019-6-9 23:02
(盗号狗不得好死……)
写得真好啊,感受到了字里行间的痛感(bgm16)

“结城新十郎”这个名字太出戏了。表面是战败侦探,暗地里是假面骑士新(bgm87)
#2-1 - 2019-6-11 20:52
机动天马不会受伤
!被人认可了的开心!
至于战败侦探确实是这样的w,当时一时冲动设计了很多二创同人,都是各种ACG角色串场到特摄棚。
#3 - 2019-6-9 23:11
(盗号狗不得好死……)
又扫了一遍,文字干瘪症患者发出羡慕的哭号(bgm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