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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と小千

一道光
  温柔的
  所有人
  变态
  ——————是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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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滴滴——
  我伸出手在床上摸索着，一无所获，而闹钟的声音越发急促起，这也为我辨清它的位置——书桌。我极不情愿地睁开眼，浑浊又混沌，就像淀粉逐渐沉积，然后一点一点清澈起来，最终感到疲惫，然后清醒过来——天花板，褐色衣柜，透着些许光亮的窗帘，还有那“炸弹”。我翻身下床，极快地关了闹钟，这才意识到自己赤脚立于瓷砖上——冬天了吗...我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往身后一披，整个人蜷在椅上，一动不动，侧望着书桌上的相框，透过镂空花纹的窗帘，兰花样的光斑在相框上跃动，女孩笑颜若隐若现。我忽然感到无比的充足，满满地洗了一口气，空气的清澄程度让我闻到了薄荷味的洗发水香气息——“早上好哇小花，今天是周日呢。”我对着相框露出一个略带寂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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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镜前用手打理着刘海，然后记起什么似的往镜前一哈气，朦胧的水雾在镜面上漫开。于是，在此掩护下，我摆起了鬼脸，随后“扑哧”笑出，一把抓起镜台的红色发绳往发后一拉就出门了。
  “伯母，清汤面加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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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暖呼呼地朝空中吹了一口气，茫茫水汽四散开。然后，要将那仅剩的一丝气息推得更高似的，我微微跃起，才想起刚出店面，刷地脸红，回头看去，无人注意，舒了口气，这才依然手插衣袋向前走去。还是不能像那个女孩一样呐——小花，每每你跳起，然后像猫一样灵活转过身子，对我狡黠一笑，眼里闪着娇媚，而那双眼给我留下的印象不在于黑和热烈，而在于它紧紧握住了我的心，把持着我。而你，全然不知自己具有的魔力，恣意的舞着。空气中荡着菊花味的洗发水香。我口里余着煎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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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午后，那是契约缔结之初——你发现了我。《阆》、  花、窗帘、风、还有，夏晨的温煦......一切要素具备，时机已到，于是，action——风吹过，卷起发丝，带起书页，我习惯性用右手将发丝往后撩，左手抚住书角，“喔噢~这莫不是文学少女？！”我寻声抬起头，目光交互——灵动的眼里无一丝阴翳，跳跃着，好奇地寻找着什么，予人亲近。我的心被紧紧扣住，无法动弹，阳光如流金般披在你的身上，空气中荡着百合花香。“你好，千泽同学，我叫花芷，你可以叫我小花哦。”你嫣然一笑并伸出右手，魔法解除，我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你好久，一股潮热后知后觉，从下而上涌起。我笨拙地侧了身子，用长发稍掩住发红的耳朵，然后左手覆上书，也伸出右手，“你好..花...小花，我是千泽...你也可以叫我..小千。”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你的体温，微风又拂过，你笑得愈发灿烂，胜过阳光，百合图样的窗帘并着窗户旁的百合花在你身后舞着。时间在这里定格。
  我突然发现我喜欢你。这喜欢也很简单，由衷而起，不加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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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店门没多久我绕了一条路回了家——重要的东西。又一次出门，我手里多了一红色礼盒。说起来，你也是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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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当你得知你我家顺路时，我身后的影子不再孤单，或者说是...连在了一起。一个跳跃的精灵。“阿姨，汤面加蛋。”——你永远的早餐。“啊~等一下，我要回去拿下东西...”当你这样说时，就意味着那个早上我要一个人上学，而大课间你又会缠着我去小卖部买早饭“~饿死了~~小~千...”“小~~千，陪我去嘛~你忍心花花~倒下去嘛~”你含着快要落泪的神情拉着我的袖口，可怜兮兮地央求道，可我似乎察觉到一股“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扑上来”那样的无赖气息。我红了双颊，抽袖站起，椅子移开发出钝钝地声响，向门外走去。你绽开了笑颜，欢快地跳着跟上，从后面勾住我的脖子，用胳膊顶着我的脑袋。校服发出摩擦发出愉悦地窸窣声。
  “我要喝茉莉花茶。”
  “好。”
  再不久，你成了我的前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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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成了我的前桌——准确来讲，斜前桌。这可不妙。我不自觉地望向你洁白的后颈，微黄的绒毛随呼吸上下起伏，随吊扇风吹左右倒伏。早读看你侧面光滑皮肤随阅读而抖动。自修看你想题时愣是用笔在脸上戳了一个酒窝。一股红色发绳随意缠在发侧。我感到时间的充足而美好。青春呀————我感叹。然后，到了小组讨论的时间，你转过身，嘴角上扬着美丽的弧度，扫除了我一课的困乏。不如说，我认为课堂的意义就在于此。我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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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林荫道，我感受呼吸轻松而清新——即使带着许许寒意。阳光也在微笑。冬日里倦怠的太阳在空中懒洋洋地闪耀，光线透过树叶映着满地的斑驳。四周的一切显得有些悠闲，而且朴素得动人心弦，一切都使人感到那么的亲切、明显与可爱。
不时有跑者打破这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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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公英。钟楼。
灰蓝色的干枯的天空中，悬着一轮白热的太阳。在起跑线附近，我抬起头，刺眼的光芒使我目眩，低下头，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活动脚踝。远处，浮动着班级后勤愤懑的嘈杂声——一种令人烦躁郁闷的声音。沉重的鼻息。口渴。舔舔嘴唇。好困。发令员登上发令台，我随着其他选手走到了自己的跑道。心脏突突地跳着，我似乎感受到了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视线，这令我很不自在。我不知道该干什么，于是就看向了发令员。也许是因为挡板给他脸上罩上了阴影，看起来他是在笑。我等他进一步作出反应。太阳晒得我面部发烫，我觉得头上已经聚满了汗珠，皮肤下的血管都在一齐跳动。这灼热叫我实在受不了。发令员把qiang举过头顶，我往起跑线挪了一寸。我意识到这很蠢，挪这一步无助于跑的更快，不如做好准备姿势。但我偏偏又挪了一步。这一下发令员注意到我超了线，放下发令qiang，示意我后退，我点点头往后靠了靠。这时，聚集在眉头的汗珠，一股脑流到眼皮上，给眼睛蒙上一层稠厚的水幕。在汗水的遮挡下，我的视线一片模糊。我觉得太阳像镜钹一样压在我头上，灼热的光线刺穿我的眉毛，戳得我两眼发痛。此时此刻，天旋地转。微风吹过，带起一股热浪。我觉得天门大开，天火倾泻而下。我全身紧绷——
扳机扣动了。
那一瞬间，猛然一声震，一切开始了。
我把汗水和阳光都抖掉了。
身体动起来了，吃力地迈出沉重的步子。但整个跑道因阳光的暴晒而颤抖，在我身后进行着挤压，推着我前行。胸中觉得异常的空虚，人们的叫喊声唤起我的渴望，想竭尽全力地奔跑。所有的助威都混淆成了一片，可没有我要的人。
  “小千，加油油油油~~抬~起~头~哦，上面的空气是好的——”
  “。。。？！”
我寻声望去，与你目光相接。好微弱，你眼中的火苗...火星，随时要熄灭一般，苍白脸上嘴唇显得格外红。妖异的美。你注意到我的目光，向我无力一笑。忽然间，我生出一股痛楚——不要啊，这种表情。我的心率慢了一拍。接着，它像是意识到自己责任似的，战鼓般鼓着。提速了。
一圈一圈，我寻求你的身影。
我看不到。
我试图从空气中捕捉你的气息。
那里只有干燥的塑胶味和令人窒息的热气。
  怎么了怎么了？？
  那样的笑容。
  蒲公英在哪呀？？
  好难受啊。
  一点都不累啊。
  快点，去看，发生了，什么啊！
  ————
  头发在空中猎猎飞舞。
  第一个过线。
我没有停下，顺着跑步的步子到了班级的营地。
“对不起让一下——”
“小...小...小花呢？”我喘着气向班上的同学问道。喉间泛起腥甜，我不禁捂住了嘴。
“小花的话，在医疗室。刚刚她...”
   瞳孔放大——
   冲刺的速度——不行的啊。
   啧，可恶。
   再，快点——
   我扶着门框，随着起伏的胸膛平复着呼吸。
你侧着头靠在床上，静静地望着窗外，像是有所期待的。外界所有的嘈杂在这种肃穆之下全部褪去，颜色也随之消逝。白色的校服，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世界的尽头。——祭品。
微风吹来，掠过发梢，你回过头来发现了我，却不惊讶，无言地露出温柔的笑容。嘴唇是白的。
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瞬间夺走了我的活力，我晃悠悠地走近病榻。
  “小千对不起呢，没有看完你的比赛...”你低声道。声音好小好小，听起来仿佛是在谈论遥远的过去。
  我摇摇头，半蹲下来，直视她的眼睛。
  还好。还在燃着。
  “尝尝？特意做的哦。”你打开一个红色盒子，里面是不成形的曲奇。
  我拿起一块，塞入嘴里。你很开心，也拿了一块。
  “...”
  “...”
  奇怪的味道。面面相觑——
  我们俩爆发了一阵神经质的大笑。
  “下次教你做曲奇。”你点点头。我背过身。
  又一阵风吹来。蒲公英在风中起舞。在你床边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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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逐渐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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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知道你的，在你发现我之前。回应着老师的、同学的期待，有求必应，善良的，天使般存在——每个班级都有一两个这样的人吧，对任何人都温柔，而孤独却又不甘寂寞的人往往会将这份情感特殊化。我有点反感——不管是对这份感情还是这误会这情感的人。
  “一切亲善和爱恋，皆出于低能。”我嘲讽道。
所以我对这样的人常常保持着距离。我对任何人都保持着距离。我知道，自己也是受不住这温柔的。我也期待着别人的温柔。
————
  直到和你相遇，我才发觉这也是在在排遣孤独。
  于是我停止了思考，享受和你相处时刻。偶尔有些奇怪妄想，察觉到时就羞红脸。奇怪的语言。你笑啊笑，纯真直率。双眼润泽莹亮，无感情阴影的明亮窗户。阳光下发丝微黄的发丝。靠在身后的蓝色公文包。还有包上的玩偶熊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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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你家楼下。我抬头望向楼上紧闭的窗户，如我无数回看的别无二致，紧紧地、关着。梦中，现实。近旁传来儿童玩乐的笑声。
  这里再不有我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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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契约升华之日。
  下起了暴雨，夏天。正在考虑是否破罐破摔，跑回家去，你出现了。第一次见到你穿长裙的样子，撑着一把小花伞，踏着珠饰凉鞋，像...贵族小姐？
“...”我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就这么的活动这手脚关节。
你也很惊奇，片刻后，绽出兰花般的笑容。
  “去我家吧，就这附近。”
  “...”我无声点了点头，钻入伞下。
  我不敢靠近，怕沾湿了你的衣服。而你却不断走近。空中荡着柠檬洗发水香。我偷偷往你身上瞄了两眼，修身长裙刻画出了优美的曲线，淡淡黄色衬出少女的活泼。你注意到我的视线，也转过脸来，又对我嫣然一笑。红晕又漫上耳根，我急忙别回头。
  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到你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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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打开门，我踌躇一会儿后也进去了。呃...要见父母了？你为我准备拖鞋...准备？鞋架上你只有你的鞋子...我突然意识到房子里很是空荡。
  “呃嗯...小花你一个人住？”
  “算是吧，父母很少回到这儿，但有个阿姨会来给我做饭。”
  “你一直住这？”
  “嗯。怎么？”
  “没什么...”我想起了小花家在我家附近，可在我与她同班以前从未谋面。
你拿着拖鞋走过来。我瞥到刚刚你与我接触的地方留下了水迹。淡黄变成深黄。我歉疚地低下了头。
  “走，洗洗头顺便换身衣服吧，这样会感冒的哦。”不由分说，你拉起了我的手。
  “这...我家在这附近...差不多就...”我很奇怪地结了巴，不觉抬起头遇上你谴责似的目光，又侧开眼睛。
  “什么嘛，第一次来我家诶，不好好看看？”你气嘟嘟地鼓起嘴，与长裙的那一成熟风韵形成反差。
  “呃..”
  “你也不想穿的这样在屋里走动吧。”
  “....”我四下张望，努力寻找着礼貌而不失风度的词句...需要这样吗？
  “真的...要走吗...”你泄了气般垂下手，声音里流露出一种无数次落空后的悲伤，眼中摇曳着的火焰也逐渐将息。这一着使我的心很奇怪也很剧烈地给刺痛了。
  我想起了父母曾这样对我说过你，“这孩子...很寂寞的样子...但是个好孩子呢...”可我那时怎么也不能将你同“寂寞”一词连在一起。
  现在我信了。
  不能再...让她，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好哇，”我深深吸了口气，而后换上轻松的语调，“嗯...那，小花，今晚你和阿姨说下不用来做饭了。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技术了。”我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至少我是这么觉得。
  你扬起头，不明地望着我，而后眼里重新跃出火花。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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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偏橙色的灯光下我已无所畏惧——露出烧红的耳朵。每一刻都在升温。
  嗯~小花在帮我洗头。
  小花在帮我洗头！！
  我紧张地绷紧了身子，在柔嫩的指尖触及我的头皮的刹那，一股电流变穿过全身。我奇怪地扭曲了身子，呻吟声——咳——呻吟声被水声盖过——但愿如此。然后指尖在不断磨砂头皮，只觉整个脖颈酥麻麻。心跳就不住的加快。电流不断。我已经不能控制自己了。
  “小千别动喔~泡沫都落到衣服上咯...嘛，待会都要换衣服...”
  换衣服？——“你也不想穿着这样在屋里走动吧...”
  脑中闪过你的话语。就这样吧，我也不想思考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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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呼~~”电吹风最低档愉悦地发出声响，你的手指也在一根一根缠着我的发丝。
  “真好呢，小千的头发，又黑又长又直...我的头发第二天起床时就炸毛了，所以必须剪短，以好在第二天起床洗好吹干...”
  “你的天然卷...不也挺可爱的嘛...”我喃喃道。
  “什么什么，真的吗？再多夸我一下嘛。”你走至我面前，两眼直放光，孩子一样撒娇地推揉着我的肩。
  我想起刚刚你给我家居服的情景。你就直接地...然后像猫一样灵活钻进另一件家居服中。我还未来得及捂眼、转身，一切就结束了。咳。是夏天嘛。我脑中无法挥去那影像。又一次，脸红。我别过身去，背对你：
  “本来就很可爱嘛...小花你。”
  然后我就从脖颈处被抱住了。我不断伸直着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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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系上围裙，点了点冰箱的食材...两根黄瓜，半颗西蓝花，几块培根，几个鸡蛋。放干货的柜子里还有一包紫菜。嗯...因为是给一个人做饭，那阿姨也没有拿多少东西储着，当天买当天吃嘛。
  怎么好呢？我凝眉思索。
  嗯...有了。蛋包饭加上一凉拌黄瓜，紫菜汤，再加煎几片培根。晚上嘛，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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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哇~好好吃的样子！”你将脸凑到盘上，贪婪地吸着蛋包饭散出的热气。
  “不只这样哦~还可以~~”我从身后掏出橱柜里发现的番茄酱，娴熟地在上面淋上了彼此的名字。
  “hoooo~”你边点着头边发出这样的声音，然后顺手拿起番茄酱在两个碟子里画了一半的大爱心。拼在一起~~
  “小千看这里~~”你拿出手机，在我回头时，定格了这个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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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里的短发女孩比着“茄子”纯真地笑着，她灿烂的笑容，足够两人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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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夏夜奇妙的安静像潮水一样浸透了我的全身。
  “呐，小千。”你轻声念道，并朝我这一侧转来，淡淡鼻息拂在我后颈上，带来些许瘙痒。
  “嗯？”我不回头地凝视着那虚空。
  “上同一所高中吧。”
  “嗯。”
   你更朝我这移儿了一点，对着我的耳畔吹了口气般言道“华懿高级中学”。
  “嗯？？”我不由得抬高了音调，吃惊地回过头，不由地对上你的双眸——即使是在黑夜中，我也能清晰看到你眼中燃烧着的无比的坚定。
   华高=省重点=段前十=九八五=祖坟的青烟=全村的希望=国家的栋梁
  “...认真的？”
  “嗯。”你又露笑靥，挪近身子，伸手拥我入怀。我没有反抗，头抵在你的肩上，闻着幽幽的薰衣草香。你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过来，柔软的胴体让我心跳加快。我不想掩饰。这时，我萌生出结婚这个念头，这也许是我第一次。心口发闷，但我沉醉着，充实、幸福。我想起了浴室里的七瓶洗发液，周一是兰花，周二是甘菊，周三我一直分辨不出来...原来是蒲公英呢，周四呀...睡意如无声的网从上覆下。夜色愈来愈浓，愈加散发出馨香，愈加温柔地把我的身体抱住。这样就够了，很够了。
  “那好，华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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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念之间，岁月流转，遍经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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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我走到了“山脚”下，望向无尽蛇形盘旋的阶梯，我深吸一口气。
  开始吧。
                                     24
  中考结束。
  不久，我在校榜上看到了我们的名字。
  华懿高级中学。
  我露出笑颜。
  但没有多余的兴奋。这是我们应得的，我想。
  说起来，考完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你了。要告诉你消息？嘛，再过几天就会去领证了，到时候再一起吃个饭什么，我想。我又一次露出微笑，平和而已。这次，要做顿大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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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录取证那天，我早早到了学校。空气有点焦躁。夏天嘛。
  “老师，我帮整理吧。”在政教处，我对忙于分配各学生录取证的老师如是说。老师也正愁时间急迫，便欣然答应。
  这工作也是烦人，不仅要将学生的成绩单夹入录取证里，还要把各自班主任的寄语放入，而班主任的连笔又不好辨认，偶尔还有几个重名的学生，或字写错了什么什么的——如此这般，一个半小时后，终于完成。这时距毕业典礼也只剩半小时。很难想象老师自己一人要如何对付这工作。
  想起来，刚刚就一直没有见到你的证件。会不会是老师在我之前已经整理了一部分的？
  随着房间逐渐变暗，有一种小小的不协调感开始膨胀。
  我在“华高”那一分组随意翻着录取证。
  没有？
  没有...
  没有？！
  没有！！
  因为人数很少我又翻了几次。
没有，没有。
录取人数13人，这里只有12本。独缺花芷这一册。
心里隐隐升起恐惧。
  喉咙有点发干，我舔着嘴唇询问在电脑前做最后校对的老师。
  “老师...”
  “怎么？”
  “您知道花芷同学的录取证在哪吗？”我心里隐隐升起恐惧。
  “哦，花芷同学啊。她昨天来电话说今天家里有事，就先把录取证给拿走了...”
   嗡——过去、现在、未来都在瞬间袭来...
   浑身无法动弹，视野一点点变得狭窄，各种各样的思绪仿佛泡沫一般浮上又消失...
  好困~好重~思想变得朦胧
  ——不行！
  是今天的话，那肯定还——
  “老师对不起，今天我家里也有点事，先走了——”我抓起桌上自己的证书夺门而出，一阵风沙袭来，迷住了眼睛，我停了一会儿，揉揉眼睛，望向四周，这才意识到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四处的蝉鸣清晰地涌入耳里——夏天！！
  我本想快速下楼，却被陆续到场的学生挡住——只有我逆着人流。
  所以那怎样！
  我无视了向我打招呼的同学，一边拨开一条道，一边说着道歉的话。
纷至沓来的印象下，我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所以那又怎样！
  雨点一股脑倾泻了下来，砸在路面蹦出无数水花，迷蒙蒙的罩住了道路，那急促的声音也在阻止我的前行。——所以，那又怎么样啊！！
  毫无迟疑，我冲进了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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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半腰，我回头看走过的台阶，蜿蜒而下，湮没于拐弯处。我的心微微提起，有点眩晕。我更抓紧了手中的礼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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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停了。夏天。
  淡蓝色长裙在风中无力地拍着。你撑着伞让那金属杆斜靠在肩上，浅蓝色太阳帽上白色花边微微起伏。你无言地望着你家所在的楼层。
  搬家公司的货车停在楼下。
  你回头看见了我，动摇了一下，而后露出十分凄凉的笑容。这是一个宿命论者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已结束。
“不是毕业典礼嘛？”
  “不是毕业典礼嘛！！”我不受控制喊道。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大脑，在颤抖。
  “是啊，毕业典礼呀。”你回过头去，再次凝视着上方，悄声道。这声音好遥远，好遥远，就像，就像——
   别人的玩伴发出的声音。
   言语是有目的性的呀，不是传达给你的，你得到的只是，“声音”本身。
   符号是没有意义的。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个鸟笼，你一直的被限制在里面。
我想起了那个午后你先说出了我的名字。
我想起儿时无数个午后我和同伴在这附近玩耍，她们无数次的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不敢想象有一个女孩在笼子里无数次的重复着我的名字。
————
你从工人手上接过纸笔，签下了名字。
   “对不起呢小千，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必须要走了，”你转过身，如是说，“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对不起。我没有勇气说出口...”
  不是说好了嘛——对不起呢小千。
  要上同一所高中——已经没有时间了。
  华懿高级中学——我必须要走了。
  认真的？——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好，华高——没有勇气说出口。
  我低着头，余光望着水洼追随着那蓝色的身影。
  ——
  货车启动了。
  又剩我一人了。
  雨越下越稀了，倦怠地落着...有生以来第一次，我感到自己被赤身裸体扔在这个世界里，无依无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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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轻轻地喘息着。快到了。我拂去鼻尖的汗珠。调整了呼吸。继续前进。
                                     29
  于是，秋天到了，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可以感到窗外逼人的寒意，听见漫漫长夜苍茫的叹息。冬天...还会远吗。
  于是我的脚步便常常在你“家”附近徘徊，无数次地站在同个位置以相同的角度望去。什么都没有。梦中，现实。我不会再哭泣了。我哭干了泪水。我期待着某种声音——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我知道。可我听到只有车辆快速驶过路面，消失了，而后又出现。说话声，喊叫声，接着又归于寂静。刺耳的摩擦，隐隐约约的嘈杂，接着再次响起夜的叹息。
我的梦混沌无比，全无要点，毫无逻辑的词句，让我困惑不已。因为无法回忆，所以也无从思考，但它们共同指向一点——你走了。可这不是现实嘛。
  这样啊，梦与现实交织。
  我又开始哭了。
  ————
  我才是骗子。
                                     30
  我收到了一份没有寄出地的包裹。
  一封信，一个红色的礼盒，一张照片。礼盒里是精致的曲奇，信封附着红色发绳，照片里有两个女孩。
                                     31
  “我想美丽地活着。”信里如是说。
  曲奇好看是好看，但不中吃呀。
  我将照片裱起摆在了书桌上。
  我剪了短发，戴上了发绳。
  ——我也要，美丽地、活着。
                                    32
到山顶了。在那里，透过清寂而纯洁的空气，可以自由地眺望，陶醉于那似乎是为永恒而设计的宁静景色。我从包里取出野餐布，靠着一株高山榕将其铺平，然后背靠着榕树坐下。
打开红礼盒，拿出昨晚准备的曲奇——我开吃了。
奇怪的味道。熟悉的味道。
我养成了奇怪的癖好。不禁笑出声来。        风吹过，带来你的银铃般的笑声，发后的红色发绳解开，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后向远方飘去。
阵风吹过，草叶起舞，浅吟低唱，倏而止息。

二
1
浓重的黑雾
濡湿的制服
稍纵即逝的
——我的光。
2
  我推开沉浸在黑暗中屋子的门。
  习以为常的，
  沉寂。
  我站在门槛，凭着外边微弱的光线凝视这虚空，在习惯这种昏暗后，房里物件的轮廓也就隐约地现了出来——陌生的，甚至狰狞。它们像是听到动静般抬起头，又低了下去。
  它们知道我却不欢迎，反而我才是多余的。它们仅仅是放在那。我不需要。可是他们却认为这样地堆积就是“家”。我不做什么表示，既然他们这样觉得，那便是了吧。
  我默默吸了口气，紧握住手中的链子，踏入了这混沌。
  “我回来了。”  没落之家
3
  夜晚，我在那令人不安的梦境中寻求一线光明，好让我摆脱这混沌。
  于是我醒了。
可是我诅咒那白天的到来，这白天把我唤向生命，而生命的真谛与意义却使我怀疑。我在阳台上看日落月升，看满天银辉，看街道灯火不绝，车灯前后连成一道光河。我把这当做真谛与意义。
可我家根本就没有阳台。这个小城里也看不到星光，所有的繁华都集中在城的西部，所以东城看西城夜空是红的。
我在期待着命运之神能给我以暗示。可我的命运之神似乎是没有舌头，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哑巴，并且，它好像还是个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