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13 07:59 /
今年补的番,乱写两句感想,自娱自乐。

《Go! Princess 光之美少女》第5集,演出镰谷悠,脚本田中仁,作画监督赤田信人、上野贤。

镰谷悠是东映动画出身的女性动画人,本集应该是(如果我没有弄错履历)她职业生涯的第二个分镜演出回(第一个是《Happiness! Charge》的第40集,之前有演出经验但分镜不是自己画的),可以说是她最初作为演出家展现出强烈的作家性的单集。之后她在《虎面人W》里负责的多个关键单集,或许成为了她获得很多关注的起点。在写下本文的时候,镰谷悠已经同佐藤顺一一起成为了《小魔女DoReMi》剧场版的监督了(可惜我还看不到)。
(镰谷悠负责了《Go! Princess》第5集、第20集、第31集、第49集的分镜演出,和最为知名的第39集的演出(分镜田中裕太),第5集和第20集都是非常值得一看的单集,在《虎面人W》里负责了第4集、第13集、第24集、第32集(共同)的分镜演出,和第38集渡边巧大回的演出。)

从开头春春、南南和泡芙、阿罗玛在舞蹈室的对话开始,就可以看到镰谷悠的个人风格和习惯。开头练舞的场景就可以看到前景的角色与后面虚焦的角色。在很多的多人镜头中,摄影上都强调了镜头的焦距,以区分不同角色在镜头里的前后位置。
在双人对话中,也会通过越肩镜头加入位于前景的虚焦的对话者,来呈现对话双方的关联和本身对话的环境。在开头春春对泡芙阿罗玛说话的时候,和OP过后春春找到绮罗的一组镜头里,都有这样的倾向。

之后绮罗拉着春春出学校体验一天模特工作的地方,有一个超低机位(贴近地面)的仰角镜头,春春在往前跑的过程中入镜。这似乎也是镰谷悠的个人习惯之一,通过角色跨过镜头描绘出一种观众的视线置身其中的临场感——角色从摄像机上方跨过,而随着角色的前进,摄像机又被留在了原地。

在后来的《虎面人W》里,也有很多贴近地面的低机位镜头,然后人物跨过镜头、腿部入镜然后逐渐向前,完成度也显得更高(图为《虎面人W》第4集、第13集)。

角色对话中的越肩镜头,或是让角色跨过摄像机的镜头,都呈现出很强的临场感,让摄像机和我们明确地介入动画中的整个空间关系里。镜头的纵深效果将自身同角色拉开了一定距离,虽然介入到空间关系中,但是处于相对于角色不同的第三者的位置。同角色一定的距离感,是镰谷悠的演出中一以贯之的特点。

从走出学校开始,我们可以看到大量(尤其是平行机位的)远景望远镜头,最明显的就是海边的远景。镰谷悠很喜欢加入各种各样的远景,像这里的构图呈现很强的平面感,地平线也被压得很低,这种人物身处其中的开阔和空旷感是很多镰谷演出回的看点(实际上,细田守的演出回中就非常喜欢这样的构图)。

在《Go! Princess 光之美少女》第20集里有大量类似的远景构图(几乎可以说整集都是以这样的镜头构成的),用来呈现荒无人烟的希望王国中令人感到未知的气氛。

在《虎面人W》里,这一构图也被继续使用,人物之间的距离感、我们与人物之间的距离感,都通过这样的镜头得以展现。

通过这样平面化的远景镜头,画面的纵深被抹去,水平的线条被突出呈现,显得将构图中的水平距离不断拉长。随着镜头的距离被拉远,空气感在画面的留白中得以呈现,我们同角色在当下似乎处在同样的风景中感受着同样的心境。

本集的主题是让绮罗加入光之美少女,因而绮罗和春春在广场的喷泉旁的对话是很关键的一部分。
一开始镜头在绮罗的背后,除了背光感以外,由于镜头的仰视和广角的透视效果,前方的绮罗同背景一起也显得很高很远。在我们看去,追求梦想的绮罗自己好像也在遥远的前方。在这之后,再通过伸出手的绮罗的主观镜头,来呈现远方的有妈妈巨幅广告的大楼——绮罗的梦想也在很远的前方。
视角的带入所带来的是我们/春春逐渐理解绮罗的梦想,拉近和绮罗的距离。在主观视角之后,镜头反过来给出了伸手的绮罗的正面特写。实际上也让我们的视角对准了绮罗,让绮罗的形象呈现在我们的面前。视角的转换是对于演出上即将让我们进入绮罗的内心、呈现绮罗形象的提示。

这之后演出利用了这个绮罗抬头仰视的正面镜头,匹配切换到小绮罗抬头仰视妈妈的正面特写,开始回忆。从而,利用绮罗的正面镜头,我们被面对面拉入她的内心世界。从回忆切回现实的过程同样是将回忆中抬头仰视的绮罗与如今仰视妈妈巨幅广告的绮罗匹配在一起。这同回忆开始在结构形成对称,是我们被从她的内心世界拉回现实的说明。
最后镜头再回到最开始绮罗背后的视角,旁边的春春看着她。通过绮罗倾诉自己的梦想,实际上在剧情上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也拉近了绮罗和我们的距离。


在这之后,就是时尚设计师(?)波安努的选拔。波安努出场时又有一个低机位的仰角镜头,前景中波安努的腿被虚化,而前方的候选人显得离他很远,高度也被压缩了。整个选拔的过程似乎希望体现出现场的压迫感,所以整个房间显得很大很空旷,而模特和评委们的距离也被拉开很远。评委席的镜头也用了广角,仰视视角也突出了压迫感。

剧情上,通过春春对绮罗的建议,两人的关系被进一步拉近,而闪亮亮的星星的元素,也建立了绮罗的理想同光之美少女之间的关联——闪亮构成了本集的主题,联结模特梦想和光之美少女的纽带。

然而二者的关联无法解决模特和光美之间的精力的冲突,过于迅速的问题解决也会显得矛盾的设置不够严肃。于是之后出现了走廊里绮罗和春春、南南的对话。

本集实际上出现了很多俯视视角的全景镜头,像是开头绮罗和春春跑出大楼,在喷泉处的全景镜头,在选秀现场一个选手走秀的镜头,还有之后在走廊里的绮罗和南南(镰谷悠在《Go! Princess》的分镜里好像真的画了些挺毒的镜头)。
在后半部分,绮罗和南南在走廊里、和绮罗隔着玻璃接到电话的俯角镜头,实际上都是通过一定的遮挡,和向下观察的审视与凝视感,呈现了人物内心纠结与思考的情景。


故事的高潮是绝望堡的出现。绮罗接到了波安努的电话。这里接电话的镜头机位非常正、平面感非常强,而整个画面也在背光的状态下。浅景深的平行机位构图使得画面非常朴素,同之前的平行机位使用类似,由于平面感的画面我们与人物隔开了距离,类似留白的效果使得我们的情绪得以同角色一样缓缓流动,镜头缓缓从右摇向左边对准绮罗。然后镜头切到室外走廊的俯角镜头,只能看到绮罗的影子,音效只有风声。
一段时间的间隔之后,绮罗抛出宿舍楼,背景音乐响起。

因为从这里开始直到赶到现场,绮罗都没有台词,所以直接传达到观众的实际上只有剧情达到高潮的情绪,而绮罗的内心活动则留给我们空间进行脑补。
在剧情上,面试合格与去做光之美少女的逻辑关系或许很复杂——我们知道绮罗最终一定会成为光之美少女,然而模特工作和光之美少女之间时间、精力上的矛盾却并不会自动解决。接到电话后短暂的沉默,也正是让观众在内心开始权衡这个难题,在一种难以名状的期待与紧张中迎向那个令人心跳的未来。
然而尽管剧情上的逻辑关系错综复杂,在动画里演出却可以让角色的行动本身传递情绪和力量,向观众给出答案。逻辑上的矛盾被悬置,在这一刻,选择的理由也许恰恰是不那么重要的,更重要的是让观众看到角色的选择,支持角色的选择。
建立起绮罗选择可信度的是将绮罗的行动与春春和南南的行动重叠在一起的对照。镜头两次从奔跑的绮罗剪接到奔跑着对抗绝望堡的春春和南南。通过平行剪辑让三个人的身影重合时,我们都会感到,即使未来不得而知即使也许有着不同的目标,她们三人在一起战斗着。

当绮罗赶到现场时,随着声音首先出现,镜头快速摇到正对绮罗的角度(绮罗的背后,似乎正是妈妈的巨幅广告)。这里的手持镜头感体现了绮罗来到这里的突然性,又是一种临场感的表现。在这一刻让绮罗说出自己的心声,经由之前演出上的铺垫,观众的情绪和剧中的人物得以连结在一起。在剧情的最高潮,将我们的期待确证,让三人确实地一起开始战斗。然后就是三人一起打败绝望堡了。
最后的场景又回到黄昏的海边。从开头春春和绮罗出学校,到两人黄昏结束工作回到学校,海边的远景串起了整集的故事,让剧情形成一个闭环。

镰谷悠是一个个人特点很明显、很有想法和热情的演出家。《Go! Princess》第5集的很多特点,也在之后的很多镰谷演出回里被贯彻(同时也能看到新的想法和点子)。对我个人而言,虽然呈现效果也许不如之后的《虎面人W》,但本集仍然可以说是我非常偏爱的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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