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2-25 17:24 /
押井守作为原作粉碎机的起点
自分が本当に描いてみたかった世界とか記憶とかキャラクターとか、そういうものだけで作ってやろうと思った。それが、ある意味『うる星やつら』というものを逸脱したとしてもね。『うる星やつら」の数ある作品の一つであるよりは、まず映画"であるべきだと。そのためには何をすればいいのか?そういう順番で物事を考えていった。そうすること以外に、たぶん自分は映画を作ることは出来ないと思ったから。その時にひらめいたのが、あたるのお母さんの話だった(第101話「みじめ!愛とさすらい1の母」)。あれで映画が出来るんじゃないか?と思っだから、作業としては楽しくて仕方なかった。やりたいことだけやったから(笑)。自分の願望そのものを描いたわけだから。僕にとって映画とは、妄想を形にすることなんです。妄想とは、自分にとっては現実と同じか、それ以上に信じられるものなんですよ。僕にとって映画とはそういうものなんだ、ということをはっきりと自覚したから。妄想っていうのは高校生の頃からずっと思い続けていた世界。人のいない街とか、夜の電車の不思議な雰囲気とかね。そういったものを全部総動員して、僕が妄想し続けていたシチュエーションを全部入れてみた。あとは、どこに映画としての落としどころを持って行くかという、それだけ考えればよかった。
「アニメギガ·スペシャルとことん押井守」より
译文:想要用自己真正想要描绘的世界,记忆,或者角色,用这些东西去做。那就意味着某中程度上逃离《福星小子》这部作品。比起作为《福星小子》众多的作品中的一部,首先应该是作为“电影”才是。为此应该做什么?(我)按顺序思考了起来。因为我想如果不这么做,大概自己就无法做出电影来。这时为我打开思路的是《福星小子》TV动画的第101话,诸星当母亲的故事。我想那个故事能做成电影吧?101话作为工作来说很有趣但是不行。这只是去做我自己想要做的内容罢了(笑)。只是在描绘自己的愿望本身。对我来说所谓的电影,即是将妄想勾勒成型。所谓妄想,是对于自己来说如同现实呢,或是在那之上的可信之物。对此,我有着清晰的自觉,对我来说电影就是在现实之上的可信之物。妄想是我从高中生的年纪开始一直持续构思的世界。无人的街道,夜晚运行的电车展现出的不可思议的氛围等。将这些全部总动员起来,我把持续妄想的东西全部试着加入到电影的情节之中了。之后,只需思考如何为电影取得折衷点就好。
选自「アニメギガ·スペシャルとことん押井守」

在匆忙的用五个月时间接手并制作了《福星小子剧场版1 only you》的制作之后,这中间的辛苦催生了押井守想要制作一部属于自己的作品的欲望,这次无论是谁来也不能撼动他的决定。而这竟然是押井守彻底成为原作粉碎机的根源。于是,剧场版2就在制作人不管不问的情况下,未通知原作者,就更改草稿,脱出了既定的框架。其实原作粉碎机早有苗头,在《福星小子》的荒诞离奇的世界观中,万物皆有可能发生,这也为押井守提供了绝佳的素材。尤其是原作中几近路人角色的眼睛仔,TV动画里他成为了押井守监督在剧中的化身,大显身手。巧妙地利用原作角色的角色性,在保持7分真3分“假”的前提之上,借角色之口加入自己独到的见解,这样的手法在后面机动警察的OVA,TV和剧场版中亦是屡见不鲜。可以说是成为了鸭式招牌。

就现在来看,这未免过于不遵守职业道德。初出茅庐的大龄新人动画监督擅自更改了小学馆的知名漫画家的连载作品并将内容私有化成为自己的作品,这么做无疑是对原作者的挑战,故事中对于拉姆形象的塑造更是挑战了高桥留美子在本作中设定下的铁则,即,诸星当永不主动对拉姆说爱她,需要她。

这么做之后属于福星小子们的喧闹日常就意味着终结。宛如《天空之城》中,令拉普塔解体的魔咒一般。二来,看了剧场版的观众也不免会对正在连载的作品和动画产生质疑,为什么二人还迟迟不进入下个阶段。对作品所营造的氛围是破坏性的打击。这也是为何本作彻底惹火了原作者高桥留美子,这不仅是对于作品内容的篡夺,更是对她长久以来所有作品创作哲学的挑战和瓦解。且在本作剧场版中,本应是女主人公的拉姆却在故事中几近神隐, 更多的担任万恶之源为设定上提供便利。放眼现在的业界,敢于这么做的人可以说是几近绝迹。

故事中押井守本人的化身
剧场版中,押井守选择了多个角色作为自己的化身。一个是邪梦鬼,另一个是眼睛仔。
1.邪梦鬼
邪梦鬼原本是TV之中某集的出场角色,和剧场版的职责相同,均是为人类编制梦境。剧场版中他被拉姆所吸引,希望以拉姆的梦境作为自己的隐退之作。
让我们回到文章之初押井守的访谈:
对我来说所谓的电影,即是将妄想勾勒成型。所谓妄想,是对于自己来说如同现实呢,或是在那之上的可信之物。对此,我有着清晰的自觉,对我来说电影就是在现实之上的可信之物。
自押井守转投动画行业以来,虽然他有幸早早的就当上了TV动画的监督,但是正如所有周更的作品面临的压力一样,每周都要为电视机前的观众提供新的刺激不可谓不是挑战。在周而复始的制作流程中,如同故事中的邪梦鬼,押井守厌倦了替他人编织美梦的繁琐,转而想要制作属于自己,表达自己的作品。
不过押井守早已有了自觉,玩的这么开心,邪梦鬼的小跟班“版权猪”是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所以他也最终“负起责任”,选择辞职。

Copyright Mark
2.眼睛仔
眼睛仔在剧场版中的活跃体现在方方面面,看过《人狼》的都知道,押井守作为原作,上来设定“德军”占领日本,可以说鸭子就是老牌德棍。同样的,豹式坦克出现在学院祭也不是偶然。除了眼镜仔提出想要办坦克咖啡厅以外没有任何可能性。

面对温泉老师试图驱赶众人回家的行为,他竟然带头反呛道温泉影响学生的自主自治原则,次日学院祭时要追责;征调食粮,安排打点日常生活的物资的同时在卡车上意气风发的自白,俨然一副主角姿态。甚至让人怀疑这是否是一位龙套角色。

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模糊
在电影开篇时,押井守巧妙地利用第一部剧场版中被破坏掉的学校钟楼来宣告时间在循环梦境的失位,同时也宣告着未来的停止。与此同时,失去效力的不止有时间。走廊上奔跑的学生,夜不归宿的准备人员,还有私货满满的德国豹式坦克咖啡厅,这一切都违反了学校的校规。作为监督学生,管理学生的直接责任方,学校已然失控。可能在此时观众还不会有所察觉, 毕竟《福星小子》是个万事皆有可能的奇幻世界。顺带一提穿着奥特曼系列怪兽皮套的学生还是想让人吐槽押井守对于特摄的爱,不惜在作品中一次次的加入私货来表达自己对特摄的爱(《机动警察 OVA》中有一集直球模仿奥特队员驾驶飞机出击)。随着事件的深入,ちんどん屋于深夜不合时宜的现身宣告着梦境的深入。身为主角的面堂与诸星二人,似乎意识到了梦境,但没有选择行动。隔日,在“第一名”受害者温泉老师家中,窗外的蝴蝶同浦岛太郎的传说都在持续暗示梦境的可能。借温泉老师倾诉假说之口,押井守开始了他的解说。
「私のぼけた頭が生み出した無想なら、無論,それに越したことがないんですが、私はこう思とんです。昨日もおとといも、いや、それ以前からずっとずっと以前から気の遠くぐらい前から、私ら学園祭前日という日ドタバタを繰り返しとったなかろうだと、そして明日も...明日になればどうなるんです?本当に今日と違う明日が来るんですか?今日と違う昨日を思い出せんというのに。」
译文:“也许是我的愚笨脑袋所编织出的幻想,不过,是幻想那自然最好不过。我如是想到,昨天和前天,不对,我们自打比那更久以前的以前开始,也许就在忙碌地度过,重复学院祭前一天也说不定了。而且明天也会....到了会变成什么样?真的会有和今天不一样的明天到来吗?我明明无法会想起和今天不同的昨日。”

这里便要引出我的观点,主动放弃寻求未来的人,亦会丧失过去的记忆与联系,最终陷入日常性的梅比乌斯之环中无法自拔,当过去,现在,未来达成了轮回之时,作为人的自由意志也不复存在。最终意识会逐渐消亡,沉浸于日常之中。而这恰恰是日常系动画创作的范式。

这里并非是要批评日常系动画,日常系动画不如说是理所应当诞生的类型,在未来某种程度上可控的今日,明天的天气预报,火车公交的时刻表,两点一线的工作生活都是轮回日常之中,未来“可控”的最佳注脚。现代社会的运行已经不允许,也承受不起以个人意志的随机性了,除非是在梦中。对日常系动画的追求更像是在寻求理想中的桃源。

梦境的注脚,多重梦境与深入
梦境的第一次深入

如果只是长篇大论的重复自己的押井守节,那么观众自然是看的十分无趣。为了在人物的对话中插入提示,亦或者是增添趣味性,在讨论梦境的之时,随着二人内容讨论的逐渐深入化,押井守选择了让人物讨论环节以虚像的形式呈现,如同梦境一般朦胧。再辅以著名的庄周梦蝶的典故,看到这里还没有一丝觉察的观众想必是不存在了。毫无疑问这就是重复的梦境。

上文中我曾提到,在影片开始押井守就借用损坏的钟塔宣告了时间的失效,樱老师乘坐出租车与邪梦鬼(じゃむき)对话时,邪梦鬼便直接宣告了客观时间的失效以及对温泉老师假说的重复和肯定。从过去到现在没有任何一座时钟能完美的表示时间,日历与日晷均是失效的物件,时间因人类的观测而存在,没有人的时间不存在任何意义。人的随意恰恰意味着被观测到的时间也据有随意的一面。这是“时间的失效“第二次被以台词的形式呈现。

需要说明的是,邪梦鬼所编制的梦境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随着拉姆本人欲望的不断膨胀,任何与诸星当无关的任何元素都会被当作边角料移除。随着故事的推进逐渐深入,友引镇的街道上没有了往日的喧闹,车水马龙亦不复存在,小镇上的人对于拉姆来说在梦境中最为次要的内容,好似游戏中的NPC。为了维持这庞大的梦境,邪梦鬼的能力必然有限也必须有限,不得不削减梦境的规模来继续满足拉姆的需求。

梦境的第二次深入

于お好み焼き屋的宴席之上,面堂终于意识到一切的混乱并意图有所行动之时,身为押井守化身的眼睛仔却带头享受起来,对抗起了规则与监管的缺失,恰如缺乏监管的本作剧场版一样。
「時間と空間が滅茶苦茶になっているじゃないかつーわけだろう?分かった、それはみんなが認めよう。しかしだ、しかしそれによって俺たちにどういう実害があるか?俺が問ばければならん。」
译文:也就是说时间和空间变得混乱了?我知道了,大家都认可这点。只是,只是这对我们有什么危害吗?我必须先弄清楚这点。
借此也可以看出时间轮回,日常崩坏正是押井守所希望的,他不如说更乐见看到这样的情况,更方便他进行自我表达。

[彻底失去意义的时间]

在这之后的大闹3层/4层教学楼,掺杂了《福星小子》tv版制作现场的混乱的梗在里面。早期在制作《福星小子》之时并不存在所谓的美术设定,于是便有了偶尔两层偶尔三层的旧教学楼。押井守本人也直言不想重复画教学楼,有很多次直接复用了旧画面,于是出现了《福星小子》的薛定谔教学楼。这个梗也被他巧妙地运用在了剧场版之中。而这次大闹教学楼更是展现出了同年代时动画媒介的优秀之处,上下错位窗户与楼层,永无止境的走廊通道,只是靠实拍是极其难以实现的,依靠动画人的优秀想象力和制作得以实现。

众人在水中的倒影诉说着梦境的第二次深入,而梦境的核心诸星当在梦境的影响下,第一个”潜入“了夏日的学校,同学院祭的象征--豹式坦克一起,在反应虚像的泳池中醒来。拉姆并非在意学校甚至学院祭,她只关心是否能和亲爱的darling,小天,岳父岳母一起快乐的生活。在大闹泳池之后,学院祭彻底泡汤,整个城市都变成了废墟。对于这位电力四射的女孩,不仅小镇里的人不重要,城市本身也不重要,小镇只需行使它的基本机能就好。 此时,迎接一行人的还有时间的错位,本应是在冬天的祭典,众人却在水中的学校废墟附近戏水,钓鱼,放烟花,看电影,再度回归到了夏日的嬉戏玩耍当中。

多重梦境的终结
永无止境的日常终将散场,识破邪梦鬼手段的面堂与樱花老师二人虽然最终依旧没能解决梦境,但是这里在维持人设的前提之下,鸭子再次开始自然自语,生来就住在别人的梦境之中又或为他人编织梦境,仅仅是想要拥有自己的梦这样“小小”的愿望都不得满足的悲哀又有谁能与之倾诉呢。

耐人寻味的是,在诸星当吹号打破梦境之后回到了私家车上时,面堂与诸星的对话颇有哲学的深意。没有人能保证此时对话的二人亦不是再做梦。之后的多重梦境更是利用了福星小子一切皆有可能的世界观的同时,再次向观众传达了庄周梦蝶的主题。

总结
早在上世纪的80年代,面对动画中重复的日常之时,押井守导演作为先驱就展现了自己的敏锐性,他从友引镇的喧嚣日常中提炼要素,并指出拉姆等人在读者看来属于“非日常的喧闹”行为,其实才是故事中“永恒不变的日常”。无论诸星当或者拉姆等人做了何等过火的事情,在漫画的下一话甚至单行本的下一页,迎接他们的依旧是永无止境的学生生活。这种非日常成为日常的一部分,正是高桥留美子长久以来的漫画创作逻辑。而巧妙地利用角色,一定程度上尊重角色性地同时,借用角色之口发出呼吁,停止这样重复而喧闹的日常,让故事走向下一个阶段这样的呐喊终究是没能传递到高桥留美子的心中。
在几十年之后的今天来看,本作依旧具有超越时代的优秀之处,我愿意给满分。

Tags: 动画
#1 - 2024-2-26 02:35
老押和高桥都很厉害
#1-1 - 2024-3-1 00:33
ドリドリ
确实,不过结合前一段时间小学馆的sexy田中事件,现在我对于原作粉碎机行为还是有点害怕的。只是放以前,宫,鸭等导演都喜欢粉碎原作然后把原作再生产成他们想要的形状来自我表达。现在的话还是需要多加考虑原作方的想法才是。
#2 - 2024-3-16 02:02
表达欲很强的艺术家,忘了何为市场需求的艺术家,以及对高桥另类尊重的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