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5-6 00:59 /
首都决战绝不仅仅是和平保卫战的真人翻拍版,就像标题中的the next generation一样,这次主打的是世代交替。所谓一件事第一次发生是正剧,第二次发生则是闹剧,湾岸大桥在22年后再度被毁也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
93事件中的拓植派是不折不扣的体制精英。拓植本人在新军事技术方面有良好的嗅觉,一手组建了机器人小队,在体制内拥有被称为拓植学校的派系。这个派系的质量如何,只看被称为警视厅第一才女的南云忍就知道了。而南云忍,即使因为与拓植的不伦之情而被打入冷宫,却依然在30岁时做到特车二课代理课长,更说明了,无论是警视厅还是自卫队、甚至美军,都难以与作为新技术派的拓植派彻底切割。因此,当事件发生时,整个霓虹土地上的暴力机器才突然发现,对手不仅可以轻易地从他们手中夺走战机,而且有着一流的电子战高手、完整的情报干扰战术。这完全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但是,仅仅拥有强大的技术力量是不够的,这并不足以实现拓植心目中的“战争”。荒川在被捕后告诉后藤,战争从来都是非现实的。拓植所希望的也不是在东京都内大肆屠杀,相反,他是以自己所引发的事件为基点,挑起了霓虹暴力机器的全面内战:“国防族”为了一步到位实现防务独立劫持了美军战机,自卫队为了掩盖军队内部的分裂不得不修改影像,警视厅以调查真相为借口开启了都内戒严、大肆扩张权力、甚至逮捕了三泽军事基地的司令官,政府紧急召集可以信任的部队前来“勤王”。最终,自卫队和警视厅两大系统在都内公开对峙,美军则在一旁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在这次霓虹战后体制的总危机中渔利。如此,拓植才不是靠发射导弹,而是靠对霓虹政治生态的操纵,以非现实的方式将战争从屏幕远端、从心理安全距离之外带到人们眼前。拓植所准备的最厉害的武器是核子飞弹吗?霓虹政府已经为拓植准备好了武器。在霓虹进入准内战的状态时,在战车与日常融为一体成为东京的新街景时,拓植便已经取得了胜利。因此,后藤才称赞设计了这一切的拓植是出色的战略家。这都说明了拓植不仅对战争的技术环境有着良好的嗅觉,而且熟谙霓虹的制度环境和政治规则。
在这种意义上,拓植和前代剧场版中引发巴比伦陷落的帆场瑛一其实是一样:他们都不是科层制组织所培养出来的那种“工具人”,只对手头的技术“细节”有所了解,却对背后决定着千万人命运的制度毫无察觉、也一无所知。相反,他们都是组织的中坚力量,十分清楚这个巨大的system的弱点所在。所以,他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可以用蝴蝶的翅膀卷起风暴。这样的敌人,是科层制组织根本应对不了的,只能靠半制度化的特车二课来善后(但也仅仅是善后)。鸭子在两部剧场版中准备的反派都很强大,像帆场瑛一甚至根本不屑于看最终结果,在准备好一切后,就自杀了。而拓植没有自戕也仅仅是因为对霓虹的未来还抱有一份兴趣。
22年后的新湾岸大桥危机以及其中活跃的新拓植派,与前辈相比就逊色了很多。湾岸大桥的确再次被摧毁了,但这次飞弹射击却没能引发新的政治动荡。这一方面是由于911事件后,恐怖袭击日益被纳入国家的常规政治,不再像是过去的突发事件那样可以暴露出官僚制的弱点。但更重要的是,新拓植派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些处于核心位置的体制精英,而仅仅是负责技术事务的组织的边缘人罢了:这些人有能力劫持最新型的武直在都内大肆破坏,但却无法将其转化为推动官僚体制内斗的“燃料”。所谓射击湾岸大桥,仅仅是对前辈的拙劣模仿,是已经无效的革命剧目。
于是,在22年后的新湾岸大桥危机中,我们看到的更多是一种“非政治的政治”,是一些对现有的政治规则已经失去了解的人、在制度外进行的“表演式反抗”,是现时代越来越流行的“剧场型政治”。我们可以对比两次事件中的核心人物:拓植行人与某不知名的爱好篮球运动的战机驾驶员。后者已经失去了拓植身上的大型哲学意识形态、基于对体制深入理解的战略眼光,以及最关键的、通过国家这一中介散播自己思想的能力。事实上,在面对利奥塔式的宏大非叙事的社会现实时,拓植正是抓住了国家这一连接所有人的利维坦机制,通过刺激国家进入紧急状态,打破了高度分化的个人“孤岛”,将一种战争感直接呈现到所有人面前。
在某种程度上,对国家中介作用(即使用一种加速主义策略,通过国家的全面镇压让所有人都体验到自己身上的剥夺感)的忽视,恰恰是如今兴起的新社会运动(或者说中产阶级社会运动)与传统革命的区别。当然,这不是说如今的社会运动组织选择了一种错误的策略。而是另一方面,国家经过历次危机的成长,逐渐发展出了像资本主义的“灵活剥削”一样的“灵活镇压”的策略,即使用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进行更弥散式的控制和镇压,取代了传统的全面戒严。而与前辈相比,12年后的新湾岸大桥危机与其说是一场革命,不如说更像是一场基于身份政治的认同感斗争。
但无论如何,这都意味着世代交替,是新的拓植派、霓虹政府、特车二课,是新的政治和非政治的政治,而不仅仅是对和平保卫战的简单复刻。
93事件中的拓植派是不折不扣的体制精英。拓植本人在新军事技术方面有良好的嗅觉,一手组建了机器人小队,在体制内拥有被称为拓植学校的派系。这个派系的质量如何,只看被称为警视厅第一才女的南云忍就知道了。而南云忍,即使因为与拓植的不伦之情而被打入冷宫,却依然在30岁时做到特车二课代理课长,更说明了,无论是警视厅还是自卫队、甚至美军,都难以与作为新技术派的拓植派彻底切割。因此,当事件发生时,整个霓虹土地上的暴力机器才突然发现,对手不仅可以轻易地从他们手中夺走战机,而且有着一流的电子战高手、完整的情报干扰战术。这完全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但是,仅仅拥有强大的技术力量是不够的,这并不足以实现拓植心目中的“战争”。荒川在被捕后告诉后藤,战争从来都是非现实的。拓植所希望的也不是在东京都内大肆屠杀,相反,他是以自己所引发的事件为基点,挑起了霓虹暴力机器的全面内战:“国防族”为了一步到位实现防务独立劫持了美军战机,自卫队为了掩盖军队内部的分裂不得不修改影像,警视厅以调查真相为借口开启了都内戒严、大肆扩张权力、甚至逮捕了三泽军事基地的司令官,政府紧急召集可以信任的部队前来“勤王”。最终,自卫队和警视厅两大系统在都内公开对峙,美军则在一旁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在这次霓虹战后体制的总危机中渔利。如此,拓植才不是靠发射导弹,而是靠对霓虹政治生态的操纵,以非现实的方式将战争从屏幕远端、从心理安全距离之外带到人们眼前。拓植所准备的最厉害的武器是核子飞弹吗?霓虹政府已经为拓植准备好了武器。在霓虹进入准内战的状态时,在战车与日常融为一体成为东京的新街景时,拓植便已经取得了胜利。因此,后藤才称赞设计了这一切的拓植是出色的战略家。这都说明了拓植不仅对战争的技术环境有着良好的嗅觉,而且熟谙霓虹的制度环境和政治规则。
在这种意义上,拓植和前代剧场版中引发巴比伦陷落的帆场瑛一其实是一样:他们都不是科层制组织所培养出来的那种“工具人”,只对手头的技术“细节”有所了解,却对背后决定着千万人命运的制度毫无察觉、也一无所知。相反,他们都是组织的中坚力量,十分清楚这个巨大的system的弱点所在。所以,他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可以用蝴蝶的翅膀卷起风暴。这样的敌人,是科层制组织根本应对不了的,只能靠半制度化的特车二课来善后(但也仅仅是善后)。鸭子在两部剧场版中准备的反派都很强大,像帆场瑛一甚至根本不屑于看最终结果,在准备好一切后,就自杀了。而拓植没有自戕也仅仅是因为对霓虹的未来还抱有一份兴趣。
22年后的新湾岸大桥危机以及其中活跃的新拓植派,与前辈相比就逊色了很多。湾岸大桥的确再次被摧毁了,但这次飞弹射击却没能引发新的政治动荡。这一方面是由于911事件后,恐怖袭击日益被纳入国家的常规政治,不再像是过去的突发事件那样可以暴露出官僚制的弱点。但更重要的是,新拓植派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些处于核心位置的体制精英,而仅仅是负责技术事务的组织的边缘人罢了:这些人有能力劫持最新型的武直在都内大肆破坏,但却无法将其转化为推动官僚体制内斗的“燃料”。所谓射击湾岸大桥,仅仅是对前辈的拙劣模仿,是已经无效的革命剧目。
于是,在22年后的新湾岸大桥危机中,我们看到的更多是一种“非政治的政治”,是一些对现有的政治规则已经失去了解的人、在制度外进行的“表演式反抗”,是现时代越来越流行的“剧场型政治”。我们可以对比两次事件中的核心人物:拓植行人与某不知名的爱好篮球运动的战机驾驶员。后者已经失去了拓植身上的大型哲学意识形态、基于对体制深入理解的战略眼光,以及最关键的、通过国家这一中介散播自己思想的能力。事实上,在面对利奥塔式的宏大非叙事的社会现实时,拓植正是抓住了国家这一连接所有人的利维坦机制,通过刺激国家进入紧急状态,打破了高度分化的个人“孤岛”,将一种战争感直接呈现到所有人面前。
在某种程度上,对国家中介作用(即使用一种加速主义策略,通过国家的全面镇压让所有人都体验到自己身上的剥夺感)的忽视,恰恰是如今兴起的新社会运动(或者说中产阶级社会运动)与传统革命的区别。当然,这不是说如今的社会运动组织选择了一种错误的策略。而是另一方面,国家经过历次危机的成长,逐渐发展出了像资本主义的“灵活剥削”一样的“灵活镇压”的策略,即使用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进行更弥散式的控制和镇压,取代了传统的全面戒严。而与前辈相比,12年后的新湾岸大桥危机与其说是一场革命,不如说更像是一场基于身份政治的认同感斗争。
但无论如何,这都意味着世代交替,是新的拓植派、霓虹政府、特车二课,是新的政治和非政治的政治,而不仅仅是对和平保卫战的简单复刻。
相比226,93事件更接近于张杨兵变,后藤也说过拓植更像是思想犯:他发动了一场政变,但并没有准备一个替代政府,他的目的只是修正国家政策。所以说,他需要重新定义社会经济的坐标系吗?他压根没打算发起一场社会革命,他的革命对象始终只有国家,国家才是国防政策的实施者。这就是用马主义无法理解的地方,因为马主义不承认国家自主性,国家只是阶级工具。那么,93事件在他们看来自然是无效的。另一方面,拓植希望用行动唤醒民众吗?这种想法肯定有,但大概是次要的。拓植对动画中未实写的民众是一种操纵的态度,这也符合他阶敌的身份。他操纵舆论估计是出于一种领袖民主制的考量,即通过“民主”压力来倒逼政府政策,用民众自己的愿望呼唤出卡里斯玛。也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才不用亲自出场,因为只要知道了战争迫在眉睫,那么民众自然会选出一个他们自己的丘吉尔。
所以说,93事件和学运是完全不同的,鸭子又不是没拍过他的学运。人狼中的话语、组织结构、动员方式、策略、战术、参与者与和平保卫战完全不同。鸭子拍过大众社会的全面叛乱,也拍过更有组织性的威权国家内的政治动荡。拓植就是在精英内斗的关键节点上给了体制沉重一击,这本来就是为了矫正国家体制的,人家一直都是组织的人。
全面镇压其实不是次选项,就和灵活剥削一样,不是它选择哪一种的问题,如果能选择,刘强奸也不会选更能激发阶级意识的狼性996。这涉及到国家结构和国家性质的转变,比如民主化、国家力量从诸多社会领域撤出,给了它灵活镇压的空间。这也是次世代的问题。
在补鸭子次世代的电视剧,才发现新章的背景就是人形labor已经确定在军事上不可行,特车二课也仅仅是由于手握93事件中警备部的丑闻才不至于撤课,南云出走中东,后藤不知所踪。这么看,新拓植系真的是不折不扣的边缘人。
马主义理不理解无关,马主义预设了一个进步的政治伦理,那可以发现无论动机如何,这里的结果是反动的。现在你说前提就是反动的,结果还是反动的。那就一样。
怎么镇压更多是一些警察战术上的变化,这个是老的。先进剥削是意识形态的更新。
好好,这就是社会学。有了一个国家的锤子,什么都是国家的钉子。我只有一个意识形态的锤子。
但在霓虹拍派性政治也是必然。用最马主义的摩尔的历史分析,英国是由于实现了农业商品化走上了民主制,德日只实现了半商品化变成了法西斯,俄中商品化程度最低爆发了革命。印度由于没有土改,就还是批着民主制度皮的传统社会——传统势力垄断了人口、财富和选票,所以印度没有民主,只有传统的派性政治。这一点和战后民主化改革失败的日本其实是一样,93事件的肇始同样是秘密政治下的国防族的阴谋。所以说,反动也有各自的反动。
鸭子的转变大概是在赋妄想以形中所说的制作空中杀手的08年,从这之后鸭子就不再拍派性政治了,而是开始买他的鸡汤,教年轻人如何与绝望作伴。不过,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鸭子之前的电影经常出现批评年轻人的台词,你们这些都是“妄想”。然后,他自己的纪录片反而承认了,这一切才是他的“妄想”。
但我觉得总好过庵野去拍那种完全是安倍美丽霓虹宣传片的新哥斯拉。
在东亚的专制倾向下,能打倒阴谋集团的往往只是更强大的阴谋集团
按此推理,这不正是文化革命介入的地方吗?
新哥斯拉的价值我是真不知道在哪儿,即使抛开痞子前半段对常规政治的描写是否深入不论,后半段哥斯拉一发原子光线打掉决策层后,就已经是在政治真空中讨论,或者说yy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