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8-24 00:09 /
(给自己的指引:这是在“第三状态”下得到感觉写下的本该讨论“第三状态”的文字,却被阴差阳错地写成了不属于三种状态的某个琥珀状的东西。)

“忽然想做一次民传:
一个能够于其中进行信息交流的环境,其“节奏”应当是由其信息浓度导致的。
信息包括外界信息与内界信息。
外界信息在其中的浓度取决于“环境间传播效率”和传入该环境后的“环境内传播效率”。
内界信息在其中的浓度取决于“内界信息产生速率”与“环境内传播效率”。
更大的环境体量带来更大的内界信息产生速率,也使得信息能更频繁地进行革命性更新。"
——我在从乡下的老家回到居住地的路上零零碎碎地在备忘录中写下了上面的话。

从老家到乡镇的集市,有将近一公里的不平的路面。路两侧是广袤的田地,路坦诚地插在田地中间,中间没有树和栏杆阻碍它们赤裸的交往。从路向田地的远处看,目光移到很远的地方才能碰到村庄的轮廓。
挺岁月静好的,挺符合对于慢节奏生活的印象的。
然而,倘若滤去自己的身份带来的固有节奏,只是用原始的感触去认知乡村的节奏的话,就能感受到不一样的内容。
不平的路面绵延三四公里,才慢慢见到一般的柏油马路,而马路的两侧也不过零星几家店铺,马路上不过寥寥几辆行车。再走一公里才能行到国道上,国道两侧偶尔有岔进深山的小路,地面上是泥土,小路和国道的相交点用牌子竖起来标着“校车”。沿国道行二三十分钟,才勉强到了有四五层楼建筑的地方。再行五十分钟,才到了繁华的市中心。
还有乡村之中极高的老年人占比(基本都是)和极低的智能手机覆盖率(几乎没有),使得乡村之中的人们很大程度上只能通过电视、子女的电话、村内的宣传来获取讯息。而我在乡村的亲属是基本不看电视的,他们情愿走出自己家门(大家或许可以想到乡村的一户是什么样的)去晒晒太阳,而不怎么愿意去看电视,了解与自己无关的内容。
地理隔绝和非地理因素隔绝共同造成了“环境间传播效率”的低下。而后者或许是由教育决定的——一段时间的高信息密度和“违背固有常识”的信息能够让人调高自己对于信息密度的期望值(我瞎猜的),也就是常说的“在看见光之前,我本可以忍受黑暗”的类似说法。
看见这个讨论串之后,我的这一想法变得更加强烈:“学习改变命运”的两个角度,一是考试和配套的大学教育带来的一定程度的阶层流通(考试好→好的大学教育→出色的工作能力→阶层流通,而考试好未必需要高阶层),二是学习本身带来的求知欲等良好习惯在学校之外的领域的作用。

父母都是专科的我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给一生没怎么出过那个小村子的爷爷奶奶看,并且和他们说了这个学校是怎样的一个学校。他们让我好好念书,还说,等我有孩子的那一天他们或许都不在了。
他们不会用朋友圈,就算会也理解不了我在其中发的是什么东西。他们只能粗略了解到我的某些重要时间点,例如进入高中,例如进入大学。在这些“关键帧”之间的事情是他们需要自行想象才能得出的模糊内容。
他们可能会说“我的孙子是有出息的人”,却不知道这个“有出息”是如何定义的。他们不了解什么是保研、什么是留学、全球排名前五十是好还是不好。我在村子的外面有着尽管不精彩但起码算得上丰富的生活,他们在村子的里面,栖居在凝滞的时间里,天天去鱼塘养鱼、去鸡圈喂鸡、去羊圈数羊,最终可能没等到下一个关键帧就再也等不到了。

改变现状的成本是巨大的。我只能用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来劝慰自己。
但我又清清楚楚地明白,他们想要了解我。
他们又不是ae,怎么能补全关键帧之间的内容?
Tags: 三次元
#1 - 2020-8-24 00:26
(也叫硫酸钡)
我有着“非与自己有关之事尽量不深入思考”的习惯。但这篇却违背了这一原则。毕竟我占据信息优势区域还是有一手的。所谓的三种状态,也仅仅是我对于自己作出的一个经验性规律归纳。
这回的第三状态,是我在极度困倦的情形下迷迷糊糊地看着车窗外的田地的这种状态。既是独处又是困倦,既催生第三状态,又非常能够激发神奇的思考。所以违背原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回到这个讨论串,去中心化结构真的是坏事吗?从我写文章的初衷来看,绝对不是。起码“去中心化结构”能够使得起初压根没有机会接触某个领域知识的人了解了这个领域的存在。例如,如果一个人拥有足够多的信息,尽管他不会知识,但他知道可以学习;但一个人如果没有,那么他甚至都无法意识到这种知识的存在。这或许是去中心化结构的好的结果——它在很大程度上实现了向信息公平的趋近。至于坏的结果,或许正如那个讨论串所言。
但为了营构舒适圈而作茧(信息茧房)自缚是不合算的。
第三状态实现的前提是“起码知道产生冥思和奇想的预备知识”,也就是先接受信息的熏陶,在任由灵感在信息构筑的建筑物中游荡。
#2 - 2020-8-24 00:38
(也叫硫酸钡)
下面是和上述内容关系不大的内容,且涉及高浓度民哲和深度臆想。
对于信息的追求欲望(一般称之为好奇心)强烈的时候的状态,可以参见刘慈欣的《朝闻道》。
我对人文社科类的欲望十分强烈,强烈到我想选学心理学(可能是理学部?)社会学语言学等一大批内容。
但愿这些好奇心能够让我拥有更多的知识作为灵感的来源。
我一直认为哲学是先于科学的(科学教育或许在批量生产经验论信徒),然后科学借助数学物理可以实现全方位的渗透。随着数学能力的提升和物理认识的深化,借助机器可以模拟出世间万物。例如计算化学方向外的化学就是某些特定尺度下数学计算能力不足导致的必须要用经验规律的寻找替代从基本微粒开始的计算。
我猜数学计算能力是有瓶颈的。如果到了瓶颈完全消失的时候,人文社科类也完全变为科学,或许决定论就能被验证,我们也可以成为模拟世界中的神。(扯好远)
那么既然数学计算能力的瓶颈可能存在,人文社科(和心理)还是一堆很有发展潜力的学科。要知道,还没能出现伽利略之于物理(引入实验)、拉瓦锡之于化学(引入元素)的划时代心理学家、社会学家呢!弗洛伊德不过也只是个半吊子呀。
我喜欢偏理论性的东西。在这一基础之上,由于脑子不够用,我又讨厌理科。
就是这样。
别的留到下次写。
#3 - 2020-8-24 00:46
(也叫硫酸钡)
记起高三写的有关2017江苏高考作文题的文章,可能是我自己描述“第二状态”的最早文字了。
列车划过纬线织就的网。
我坐在列车上,看向远方。
车窗彼岸是时序变换,景色纷呈。始发站点未融的冰凌和凋零的枯木,旅程临末的江澄若练与天高云阔。电线杆上的栖鸟、乡间淡色的炊烟、绵亘的金色田野、画面打底的水墨群山。列车是流动的胶卷,每一帧都是散落的明信片。变幻殊异的旅程曼若长诗。这一方名为车窗的荧幕上,上映着世界的断章、大自然的绝句。
正望向窗外,注意力忽又被车窗此岸难以名状的气味勾住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气味非但没有逐渐使人适应,反倒有愈演愈烈之炽。暮色将至,没有了锅碗瓢盆柴米油盐此类日常元素的晚饭时段,却另有一种风情。邻座刚刚泡好一桶方便面,其汤料中陈醋与酸菜的味道透过压盖所余的缝隙飘至空中,丝丝缕缕,质朴却别有韵致。咖啡味,颇富情调;面包味,干练麻利。每种气息溯至源头便是每种不同的灵魂。社会是史诗,列车是微观的鸿篇巨制。
车厢罕见地静。泡面桶被夕阳借余晖镀上金边,使之仿若一件圣物,而停栖在阴影中俯身休憩的邻座,则似是在向着身前的泡面朝圣的布道者。前座的中年男子在望着窗外的田埂发呆,又或是独思。过道另一侧的女孩正咬着发圈,对着车窗编着披散的长发。也只有在列车这一地点,才能够令人得幸与他人的生活邂逅、误入、窥探、亲临。列车是科技时代赐予的新的环境、新的体裁、新的媒介。
旅程曼若长诗,而列车即是由每一位旅客编制的诗。变幻殊异,景色纷呈。
我再次望向窗外。天色已晚,繁星璀璨,眼帘之中依旧有人在田野上播种。所耕耘的、所灌溉的,大概是子女的生活费,是明年年夜饭桌上的盛宴,是俚俗日常,是家长里短,又是希望,是未来。星垂平野阔,浩瀚夜空与广袤田野为伴,夜空中的耕耘者们与大地上的人们一同劳作。
黯淡的夜色作画幕,车窗玻璃映出了车内的情景。透过倒影,依稀可见女孩趴在列车的垫板上写着什么,一笔一划,青年的双手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飞舞,跃动如梭。一窗之隔,此岸与彼岸的情状却恰好重合。列车不过只是万千地点中的一种,人们在列车上与列车下编织着相同的诗章。
列车驱驰。几分钟之际,窗外由简约过渡至繁华。高架桥交织重叠,车灯与路灯绚烂如缎,远处高楼上有万家灯火通明。那些桥上的车中人,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又去向不同的归宿。车来车往,似乎只是连结起点与终点的代步工具。并非如此。自然与社会、耕耘与收获、起始与往复,对应又或相反的词语集中显现于一身,这便是车独特的媒介价值。
车窗彼岸的车流殊途,此岸亦是如此。到站的播报声已经响起,车上的各个人收拾行囊离开。我不知道他们去向哪里,但这无关紧要——车如诗篇,诗的意义就是诗自身,而非自何而起,至何以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