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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死的笔记——死亡与历史 海带岛 2013-04-05 17:47:52 海带岛 译 （基本上觉得这篇文章前后脱节…… ） 我也是蹲过班房的。虽然这么说吧，

关于死的笔记——死亡与历史
海带岛 2013-04-05 17:47:52
海带岛 译
（基本上觉得这篇文章前后脱节…… ）

我也是蹲过班房的。虽然这么说吧，倒也不是犯了“颠覆国家罪”这种夸张的事，只不过是打了架而已。淀桥警察署里那个冷冷的多人看守房总是超员，其中有分发色情卡片的小混混；有把朋友的电视机卖去二手店的公司职员；也有把所属黑帮的图腾刻在墙上，活像被东映片儿里的幻影附体了的三十岁男子。不过，最多的还要数被称为“从右到左”的小偷。
对照进铁窗的太阳会投射在房子的什么位置这种事也一清二楚，我们这些房子的“主人”一个个一副看守的样子，随便躺在地上，谈论着“如何有效利用体操时间”、“能带进房子的草纸”、“内衣的使用方式”等等话题。
我问道“为什么要叫‘从右到左’啊？”小虎回答“把右边的东西移到左边嘛。”还说“虽说是提到了‘右边的东西移到左边’但也不是什么意识形态的比喻，只不过是位置关系罢了”。这时，二号房的人喊了一声“便水”。虽然每个房间里都有冲水式马桶，但却没有放水的踏板。大家上完厕所都要大喊一声，值班的看守压下放水踏板，房子里才有水刷地流出来了。早饭是压进铝合金饭盒里的干米饭和味增汤，午饭是涂了果酱的法棍面包，晚饭是一点小点心。在看守所，大家都被叫号码，所以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名。纳尔逊•艾格林（Nelson Algren）① 有一篇关于芝加哥监狱的随笔，里面写到“在这里，上帝和总管携手共治，一方不同意另一方就无法行动。上帝赐予总管狡猾和智慧，而总管则在礼拜日早上提供福音的份额。总管勒索善良的赌博师，上帝则勒索总管。”三张毛毯搭在一起的寝具、点名查人、熄灯制度，全都是军事化，在铁盒子里拙劣模拟家庭式的保护环境，这应该是所有监狱的共同点吧。
[ “你觉得这个看守所最丑的人是谁”刚问出来，他就自己回答道“就是我啊”。
恐怕，我两天里闯下的祸，朋友一辈子拼命努力都干不出来——这是为什么啊，弗兰克？”
我能不买车票，也不被售票员拦下，一分钱都不花地坐电车——怎么样，要不要打赌。不过，怎么办到的，这我可不能告诉你。
（The man with the golden arm）② ]
像这种自吹自擂的说话方式，我在自己那个看守所也能原封不动地听到。一旦进入相同的容器，就会滋生相同的思想，关于这种“权利•话语”的理论有个建筑师曾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一旦住进我设计的房子，人们的思想便会随之改变。我有这样的自信。”这种心理不止于监狱，而是存在于都市的各个角落。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开始计划写一篇“关于房子的论文”。一直以来，关于房子的重要评论大抵都只涉及房子的构造、材质、空气、空间，还有建造方法、委托人和建筑方的关系等等，把人们在房子里生活得是否自由归结于房子中的空气、空间、出入口等问题，而对房子的“故事性（过去）”却从不涉及，这是为什么？
但是我又觉得将房子的“故事性（过去）”用文学的手段加以表达，就得把房子里的人的真实存在虚构化，这恐怕会损伤被描述者的尊严。
要是能写点论述“自由”的文章也好啊，想漂亮地写出一篇叫做《监狱论》的文章。监狱性和与之相关的权利意识潜藏在社会机构、还尚未划分学科的大学、住宅、私用车、电视机，甚至于关于和平的观念中。将这揭示出来或许并不是诗人的工作，而该归于市民的责任。


古力克③ 的纸盒上画着田径运动员，写上“一粒三百米”这种词。
每当我用舌头品尝古力克的甜味，就会想如果要走到世界的尽头，那得吃多少粒呢。现代，时间用距离来测量。我们只要意识到这件事，不论是前现代还是原始社会就都能乘船返回。世界的一部分在衰老，但另一部分却在新生。如果说有历史学家用信息量的不平等解释这种极端的差异，那也会有历史学家认为历史与地理中同样隐藏着关于“现在的起源”的主线吧。对于百米赛跑进十一秒的运动员，一万米就是十八分钟的历史；对于能追上“时间”的诗人来说，行走就是不断地逼近过去。Alan Sillitoe在《长跑者的寂寞》④ 中写道:“我大步飞奔向终点的时候，就像是以死亡的姿态，直面安详的棺木。直到那时，我仍然是个不论经受何种苦难，也依旧用双脚之力奔跑在田野上的长跑者。”
其实，用奔跑的速度超越历史学家的工作，这是任谁都能办到的事。所有的长跑者都在思量如何挣脱出历史的桎梏，等待着历史掉入自己在途中安置的陷阱，如果成功，那就可以预言自己的历史了。但是，所有人都在历史所掌控的时间与自己想象出的时间之间纠缠。脚力好的长跑者尤其苦恼。支配体制的“庞大的时间”与在自己的身体里运转的“微小的时间”彼此对立，会常常掉入这种对立中，你难以逃脱。为了从“庞大的时间”中解救“微小的时间”，则必须走上旅途。远行他方是一种反历史的行为，选个住所慢慢老去，就像一棵树一样成为过去。所谓乌托邦就是在历史之外进行假想，让思维纵情在“世界之外的某个地方”，借由此而放弃自身与时间、距离的结合，走上找寻自身的必然之路。“十九世纪的人们被束缚在土地上，只关注眼前的生活”德日进（Pierre Teilhard de Chardin ）在《作为现象的人类》中说，“他们认为被科技关照建构，又被兄弟般的爱所温暖着的黄金时代就在伸手就能触及的地方。而如今的我们却恰恰相反，我们的视野变得越来越广阔，但也越来越伸地掉入了悲剧性的纠葛中。”
确实如此，不论走得多远，人类终究无法赶上历史自身。但即使如此，少年也不应用时间来观看历史，而应该浪漫主义地用距离来关照历史，然后塑成自我。


① 小说家，记者。波伏娃的美国情人，相恋三年，通信二十载，书信在99年集成《越洋情书》出版。海明威的随笔里也提到过他。
② 《金臂人》 http://movie.douban.com/subject/1296439/
③ 日本的糖果商标。
④ http://movie.douban.com/subject/12978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