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6-14 20:23 /
过去有一种说法——动画想要成为艺术,就必须要有教育意义。这个时期确实存在,也并不是什么难以解释的现象或应该义愤填膺抨击的错误,因为中国不单单只是在动画中寻求着教育意义,而是在万事万物中寻求着进步的机会,寻求着成长,寻求着更美好的明天和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比之长达14年之久游戏机禁令和如雨后春笋班火极一时的网瘾治疗中心,认为教育意义是动画艺术性的本质之一,算是可圈可点的一种文化实践了。

如今再审视这句话,常人都会感到该言论有所偏颇,因为2021年的动画已经不再是晚间6点以小学生为主流观众的媒体,而是具有着多种多样的形式。小孩子可以看,成年人也可以看,接受主流价值观的人可以看,愤世嫉俗性癖异常的变态一样可以看,教育意义也不再是动画的原点。

这就是时代的选择,动画成为教育的载体是时代的选择,成为商业化产品也是时代的选择。正如侯宝林花了一辈子让相声变成雅俗共赏的荧幕艺术,郭德纲只用了10年就把相声拉回小剧场,而徒弟们更是青出于蓝,转瞬间把相声变成了粉丝圈。滚滚大势之下,优未必胜,劣未必汰,但趋势谁也不能阻挡。柳青说:“想要写作,就先生活。”又有哪种艺术作品不是来源于生活呢?

2020年是新冠疫情爆发的一年,握手和拥抱不再是正确的感情表达,亲吻未必图财但基本上是害命。国际贸易的停滞带来的是国内经济的低迷,连保持着经济增长的自幼信仰艰苦奋斗的中国都诞生了“三和”和“躺平”两个新兴概念。这种时代需要什么样的作品?这种时代会诞生什么样的作品?

伴我同行这个系列是多啦A梦系列在时代背景下的一次革新。这个革新不仅仅是从2D到3D的变化,更是作品主旨的一次变迁。过去的多啦A梦立足于用新奇的道具克服困难,对未来展开遐想,又或者传递成长或自强的某种伟大品质,告诉我们“我们应该到哪里去”;伴我同行则告诉我们,重要的不是我们要走向何方,我们的未来是怎么样的,而是“我们应该和谁一起去”。这个倾向在第一部中还仅限于多啦A梦本身,随着时代的变化,在第二部中进一步升华,拓展到了野比大雄人生中的每一个重要的人。

也因如此,伴我同行2中的每一个角色都表现出了一种“没有成长”的停滞感。在奶奶眼中,大雄是没有区别的;在父母眼中,大雄永远是那个不可靠的孩子;在胖虎和小夫眼中,大雄永远是那个我要去欺负,但也只有我能欺负的人;而在静香眼中,她一直是那个陪伴在大雄身边的人,大雄也一直是那个陪伴在她身边的人;而在大雄自己的眼中,他一直是那个没有成长的窝囊废。三个时空中的故事包含了大雄的幼年、童年和成年,但在大雄本身身上除了身高却看不出时光的痕迹。

这在以往的作品中是绝对硬伤性的错误,更不用说出现在子供向动画中,但在伴我同行中却或可两说,因为这个系列中,伴随我成长的比我本身的成长更重要。停滞也是未来的可能性之一,正如我们真正面对的生活。多啦A梦看到记忆消除棒打在大雄的脑袋上,也只是一笑置之。因为野比大雄不需要告别那个爱撒娇的自己,不需要像母亲那样聪明伶俐,不需要像父亲那样体魄健硕,不需要从胖虎和小夫的淫威中解放出来高喊一句“三十年河东”,不需要变成一个能给静香带来幸福生活的精英,也不需要做一个离开了多啦A梦也能面面俱到的靠谱的成年人。他只要是野比大雄就够了,正如静香一直重复的那句话:“大雄只要做大雄就可以了。”

这种不因为时代和生活而改变的人与人之间的恒定的感情,比任何的神奇道具都更加神奇,比任何的珍贵道具都更加珍贵。在这个物欲横流,没有人敢放慢脚步的看看身边人的时代,更是如此。
Tags: 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