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5-31 16:00 /
译文转载自:https://f6bfb5.github.io/ACG-char-counterattack-fans-interview
电影
<聊了长久《Z》与《V 钢弹》的话题之后>

庵野:那个,我非常喜欢《逆袭的夏亚》。

富野:(困惑)哦,谢谢。

庵野:我虽然也有参与制作,也有先看过一部份的分镜稿,但第一次看的时候完全看不懂。直到和富野一样有了做导演的经验后,才有种终于理解的感觉。觉得之前的自己实在太笨了。

小黑:在动画业界里有非常多喜欢《逆袭的夏亚》的人。为了统整这些人的意见,我们才做了这本同人志。

富野:(笑)让我觉得你们真的很喜欢,我非常地感激,这不是客套话,但我也会别扭地想,没听到其他也这么喜欢的意见,实际上真的是这样吗?

庵野:没有其他人的反应这点也很不可思议,在当初上映时,我和山贺、出渕三个人一同嚷着「来搞个粉丝俱乐部吧」,却完全没有其他类似的动静。动画杂志、慕客志也都没有文章。

完全没有所谓社会的反应,这让我认为非常地不可思议,我认为,讲得夸张一点,对于《逆袭的夏亚》的总评也该留存为文化的遗产(以非常认真的表情说道)。

富野:哦——。

众人:(笑)。

富野:身为作者的我倒认为没有这么夸张。在大概 3 个月前 Animage 和押井对谈的时候也有说过,不过当时被当成是客套话了。

庵野:押井似乎也非常喜欢《逆夏》。因为押井是不太夸奖其他人的。

富野:这我知道。但还是会觉得那是「遇到年长的人就得讲到这种程度」的发言。

庵野:押井没有那么会社交(笑)。

井上:作人属于失败的。

小黑:一起聊其他人的作品时,他毫不留情。像是对《红猪》更是凶狠。

庵野:《红猪》的话我也不太行。

富野:《红猪》的哪里不行?

庵野:我认为以电影而言那是部好作品。但因为认识宫崎,就无法单以电影的视角观看。宫崎的自我在影像上太过露骨了,也就是太装模作样,这点不行。

富野:像什么?

庵野:明明将自己贬低为猪,却叼着烟开着红色的飞机,身边还有两位女性,一位年纪相似,以及一位年轻的…。

富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懂你的意思了。因为我和宫崎是同年代的人。我能够无条件地理解(他的心情)。所以只觉得「真困扰哪」,但不会生气(笑)。

庵野:虽然以我来说非常地不自量力,我认为富野的作品就像是(富野自己)全裸在跳着舞,我非常喜欢(紧握拳头)!
宫桑最近的作品都有种「假装全裸跳着,但你这不是穿着内裤吗!」的感觉,我实在很讨厌。会觉得「你把那最后一件也脱了啊!」(已经开始得意)。

富野:哈哈哈哈哈!

庵野:(再更加得意地)而且,穿的还是超级华丽的内裤!

富野:这样说就太露骨啦。……但大家都很懂你想讲的。

庵野:(过意不去)对不起。

富野:虽然说我很能理解宫崎,但我也没有要替他辩护的意思。毕竟人老了就会变成那样……啊哈哈哈哈哈哈……抱歉(笑)。
就我来说的话,以前我都没有谈过,所以这会是第一次,但我想大家都知道我想讲的。也就是「电影就该有的样子」。果然还是能看到鸡鸡大摇大摆地晃着的感觉更好吧。

庵野:是的。我讨厌那种像是加上马赛克的感觉。果然就该是完全全裸,或是穿得很夸张……。

富野:没错,做得彻底一点。

庵野:对,只要这样演就好,却做不到。所以才会觉得「你这家伙在那边装全裸!」。

富野:还有一点我这个世代的人会认为宫崎作品的共通点是。我认为我们的世代的娱乐弱点太明显了。尤其是影像类型,大家都会认为「电影就该很高尚」。
我很常讲「开放娱乐」这个词,就是大家能够很自在地观看,像是早年的
投影电影
活动大写真。但……宫桑和高畑很聪明,也有技术,感性也不赖。……除了萝莉控兴趣之外。

众人:(笑)

富野:而这会被人察觉,是非常痛苦的。说到电影,有部电影叫《新天堂兴趣》,大家可能没什么兴趣,但我非常喜欢,这部电影里的年轻小哥们,在岛上的年轻小哥们,看着似乎是碧姬·芭杜的比基尼照片「这些家伙好像在自慰啊」的(场景),让我觉得「这才是电影啊(笑)」。……在这种地方上有根本上的不同。(宫崎他们的)描写方式的感觉,则有点是「以电影为目标」。
不过被年轻人这样讲,也会觉得全部都听来像是在对自己说,实在难以觉得只是宫桑的事情啊。

众人:(笑)

富野:其实我们是很注意的。

庵野:我非常喜欢(富野的作品的)那种「裸露感」。虽然观众看了可能会觉得厌恶。这个部份在制作方式上是否是(完全不在乎地)放飞了呢?

富野:没有到如此意识。

庵野:像押井认为「这是确信犯了吧」。

富野:如果想被说是确信犯,就会有相应的举止吧。但光从举止上来看,其实是看不出是否有意(显露出裸体)的分界线。而我也没有这种才能。我只能在当下不论好坏全力以赴。以我的说法就是「保持年轻,然后,拿出气势」。
所以在《逆袭的夏亚》的时候,是「我要在商业上证明给你们看!」的意识先行一步,而没有雕磨作品的意识。因此可说这种确信论是不成立的。
但讲到与《逆袭的夏亚》相关的作品论时总难以启齿的原因是,当时的意识都只放在工作上的问题,也就是要如何统整。所以真的完全没有任何一刻,有空闲谈论方才说的这些东西。
另一点是,除了统整工作的问题之外,另一个问题是,我几近愤怒地拒绝当时动画师们的作画方式,但还是全部都得用上。所以有这样的评论,我是非常过意不去的。

庵野:但是,那个,还有一点是,我喜欢《逆袭的夏亚》,是因为它否定了画面(指演出描写不是仰赖画面的质量)。

富野:是的,是的,或许是有所否定的。

庵野:是的,我很羡慕。

性爱
富野:(《逆袭的夏亚》给人的作品印象)果然还是很薄弱呢。我一直在反省内容不够丰厚。一直记得结尾的部份实在很薄弱。

庵野:最后的节奏非常快速呢。时间轴不断地向前推。

富野:对吧。让我深刻体会到电影是种类微型小说的题材,只留下了讨厌的记忆。
但当然的,试映结束后,开始上映的时候,就觉得「也就这样吧」而接受了。而且,这个则比较无关,因为行程的关系没能去试映,所以在第一天我和 BANDAI 的社长与角川书店的副社长两个人一起去看。看完之后,BANDAI 的社长说了「果然还是得这样收尾啊。嗯,就这样吧」。角川也是在(笑)我面前说了「嗯,是啊。这样」。我觉得「真的这样就好吗」。
其实对于作品的意见,我只有从这次对话里得知而已。有听说是他们不否定也不肯定,所以在业务上应该是没问题的,结果是「大概就是这样吧」。只给人一种我似乎对于「无法成为电影导演的富野」有所自觉的印象,讲来实在害羞。

庵野:很多人都没能理解啊,只看了一遍《逆袭的夏亚》就做了判断。

富野:这我很清楚,我也懂他们会这样想。也就是说,我有做成一部容易观看的电影吗,有作得容易让人理解吗,而果然是有自觉并不容易理解,也不好看的症状。所以我只能说出「虽然很懊悔,但也就这样了」……果然很懊悔啊。

庵野:还有,在《逆袭的夏亚》里,我觉得富野想要做出清算,是如此吗。

富野:不,这部份的清算,就如同我先前的脉络,只是业务方面的问题。《钢弹》本身和系列作品,即使只有名字也得继续留着。只是清算了夏亚和阿姆罗之间的问题而已。
而这部份,由于我要让自己成为戏作作者,我不是以战争来做出总结……而是,对对对。「说不定夏亚和阿姆罗是同性恋吧」的感觉……如果能够呈现出这种肉感的部份……因为所谓的戏作……就像刚刚讲的,如果没办法传达出那种肉感的部份,就不是剧了。
所以我只想得到那个结局。原本想要再更加有 SF 作品……的感觉。想再弄得更帅气一点。但还是只想得到那样。那就是我的极限了,原本希望能抓到戏作作者的诀窍,却只有种两头空的感慨。

庵野:另外,虽然我认为大家都习惯了。但我认为动画里的人物就只是「赛璐珞画」,非常地浅薄。

富野:这我能够理解。

庵野:非常地符号性。「赛璐珞画」给人一种非常稚拙的表现手法感。而透过这种浅薄的表现,我在第一次看富野的动画时,连想到了性爱。蓝巴.拉尔和巴蒙。他们两个不是夫妻,而是有实无名的肮脏关系。
然后我在无阴影的赛璐珞画上,感受到了「啊,这两个人晚上打了一炮吧」。我认为能得到这样的感受,真的非常值得赞赏。这是我在高畑的动画和宫崎的动画都没能感受到的东西。只有富野的动画会让我连想到性爱。尤其《逆夏》在夏亚和娜奈依身上特别有这种感觉。(这部份讲得非常有力)

富野:嗯……嗯。这让我很高兴。

庵野:还有《钢弹 III》的拉拉与夏亚我也很喜欢,光只是喝茶的描写,真、真的是很厉害(此时也握紧拳头)!

富野:嗯,因为就是这样。投注在这上面的部份。

庵野:我认为能以那种清淡的描写,就能表现出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非常厉害。

富野:讲到娜奈依,我想起当时在检查北爪的角色和作画。我觉得非常厌恶,觉得「为什么都做到这种地步了,这些人!根本就不懂啊!」非常不愉快。其实让人联想到性爱,是在联想一个人的时候最重要的关键词。而要把娜奈依这个角色,交给这些根本不懂性爱,说不定看到阴道也不会进行性爱(的工作人员们),这令我觉得非常疲惫。
尤其是一对男女站在同个地方的瞬间,却画出无视这点、无法令人感受到的画的家伙。我真的非常、非常讨厌。

庵野:是的。有意图地将「两个人」摆在同个画面上,他们却无法理解。

富野:没错,明明用咖啡杯演戏都能让人有所感受,上床却让人没能感受的画,以作剧论来说,在当时处理业务时并没有现在说的这么有意识。反而是认为「在影像的呈现上就会变成如此」,在看的时候觉得「是不是戏作者的我在剧情编排上犯错了」。在《逆夏》这种意识非常地强烈。想着是不是结构construction的问题。

庵野:我认为单纯只是绘画没跟上来而已。

富野:现在我则认为很明显是绘画的问题。我感受到这种厌恶感时,都会记得很久。
所以刚才讲到宫崎的影片会有萝莉控兴趣的部份。「你是萝莉控吧,那就讲出来啊」。我不会讲出来,不能够讲出来。因为露出白色内裤的那个瞬间,描绘者,或者说演出家,是只呈现为虚构作品,呈现一种故作所知的东西。如果是无意识地表现出(角色的)切身实际的部份,这我就希望停手。
还有,露出内裤之后,是不是想再把它脱下来,想要还是不想。如果成了故作理解的萝莉控漫画风格,这对教育而言不良,我也会希望停手。毕竟动画就是能够尽情隐藏。
如果要露出来,是要让少女腿间的白色内裤发光还是不发光。是「不小心被看到了」,还是「你看到了,那又怎样」的部份吧?
我希望这能好好地做。即使只是赛璐珞画,「不小心看了那女孩的内裤」、「看到了」、「无法克制不看」。如果不弄清楚,比起失去角色出场的意义,我更认为这是失礼的。没有多想就画出内裤,这不是很失礼吗。

庵野:是啊。……听来真是刺耳。

众人:(笑)。

庵野:我完全压不住。

富野:压不住,是就直接秀了,还是会想看。

庵野:不,我是压不住动画师的暴走。

富野:那……可能就有点不妙了。嗯,很不妙。这种东西就该回到他该去的地方,当成地下作品好好地搞。
在那种地方吐露,至少不会进到世人的眼前。所以才会需要自慰。在这边自慰完,才能在这边做这样的事。

小黑:自性爱开始,令人能感受到角色就存在于那里的写实「感受」。我认为《逆袭的夏亚》充满这样的东西。

富野:我很感谢你这样说。没办法在表现上也填满这样的东西,我只能说非常地懊悔。

庵野:我也能感受到那股不顺。不知为何。像是夏亚和娜奈依,就会让我觉得「啊,动画师不懂哪」。

富野:虽然也可能是我没有做说明的错,但又不是。

庵野:像是如果夏亚能将手滑过腰际之类,应该就会好很多了。

富野:那就变成演技论。

庵野:很难要求到这种程度吗。

富野:嗯,没办法这样要求。那会变成强人所难。所以,这也让我想起一件关于安彦的事。
安彦的线条带有的情色性,是出自本能性的。但很可惜的,安彦并不觉得自己是个色鬼,这成了决定性的致命伤……。

庵野:是这样啊。那样(图画如此性感)的人……。

众人:(笑)。

富野:他没有自觉。没有自觉(富野和安彦之间的关系)才会变成这样。
15 年前终究还是没发展成「所以说你太散漫了啊!给我说出『我就是喜欢阴道』!」这样的对话。
我在 15 年前也没能讲出这样的话。并不是说不出很直接的话,而是(彼此的感受)并没有那么连动,才变成了非常一般性的概念论的「为什么你的生活方式、对事物的思考方式是这样!」这种争论。

庵野:没能讲到性爱的事情。

井上:很有青年的感觉(笑)。

富野:是的,只用着社会上的大人们的话语。也成了我和安彦之间的经验。

作业论
富野:真的很抱歉。《逆袭的夏亚》没办法像《Z》得到这么多的关注。我真的很抱歉。

庵野:我认为《逆袭的夏亚》看来有趣的地方是,例如太空殖民地看来就像 Sunrise 或是动画业界,灵魂被重力牵引的人们则是只看动画、在奇异的养育方式下成长的人们。这果然是将自己的环境和经验替代到戏剧里吧。

富野:我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的确有像这样很明确的做替换。具体来说,像是吉翁军,或当时是敌人的提坦斯,都会想着「Sunrise 4 楼的那群家伙!」在做替换……Sunrise 4 楼的那群人,就是 Sunrise 的高层们。
作业论上来说,虽然是用这种替换开头,其实在作着《钢弹》的时候……为了让故事保持简单而会用上很夸张的说法,尤其是人类带来文明、文化里的脉络,换成这样的东西。置换后才发现,其实人类就是持有道具之后,就会开始制作封闭空间,这样地做替换。

庵野:道具……像是农耕工具吗。

井上:经济一类的?

富野:经济这点,我则是将它置换成会让闭塞感或密闭感变得更加强力。在做着这种置换的过程时,尤其在这 1、2 年来学习的时候,我发现以经济学来说其实也是如此,在所谓的比较人类学领域里也是如此,考古学里也是如此,也有非常多具体地将这部份点为文化史问题的人。对于其是否真为文明的进步、历史走过的阶段,开始打上问号。四处开始有若我们不再……抱歉用个比较古老的词汇,去解体这些历史并且重新组装,就真的会很不妙的明快论调。最近我觉得特别有趣的是,虽然是我还没读完的书。我忘记是讲「魔术的复权」还是「魔法的复权」……的主题,总之的确是有过魔术、有过魔法的时代的事。在讲与自然的共存论时,引述了这方面的论证,所以,即使人们发明了道具、科学技术……。<下略,继续聊着社会发展相关的话题>

Char's counterattack fan club back

女性
小黑:果然许多台词也是引用自身边的事情之后,再加上意义的吗。

富野:是的。所以台词其实是经过这样程序的「真心话」。相当地困难。

庵野:果然就经验论来说,会是让台词说出「自己的声音」呢。

富野:是的,刚才这样讲的概论,其实要转化成台词是非常困难的。即使在这里能够非常流畅地讲出社会的想法、自己的想法,放到戏剧里就会显得非常突兀。会变成演说。但演说在一部电影里面只要有一次就够了。

众人:(笑)。

富野:我会先设好想具体的敌人,去创作台词,再去创作戏剧。所以像《钢弹》最开始的时候,敌人就是「我要击溃大和号」、「我要击溃西崎(译注:《宇宙战舰大和号》的制作人)」。当时我脑里只有这些事。而这仍然还是我的目标之一。
就这层意义而言,我非常地感谢《大和号》。讲白了,没有大和号我就无法如此燃烧。所以我并不想将安彦设成敌人。
他逃走了,就会变成假想敌,这很让人困扰,「其实你应该也要在这侧一起做的」,现在我还是觉得后悔。这或许也能套到永野护身上。

井上:(富野的)剧情很常会有女性背叛离开到某处去,也是有相关影响吗?

富野:嗯~~,不能说没有。

庵野:而且背叛的大多都是女性。

富野:是这样的吗。

井上、小黑:(齐声)是这样!

众人:(笑)。

富野:我不是想说女性会在这种时刻背叛。女性临机应变。在男性看来就会是背叛。所以男性手上的棋子是比较少的。

小黑:之前井上也曾说过。富野动画里的女性会背叛,都是和男性有关。

井上:乍看之下是因为受到主义或意识形态的推动,但其实是感受到了男人的某种极限。

富野:看透了男性。最好的例子美里美寿寿(田丸美寿々)和他老公的关系。不管是谁都会认为「是因为你的器量太小,被抛弃也怨不得人!」。多半是这种事。
这不是要替女性辩护,虽然说起来会有一半是在辩护,我认为会像这样看透男性,是种基本的自卫本能。「女性多少都必须要有依身之处才能活下去」,这其实是男人鼓吹的认知。而女人习惯这种认知后,会发生什么,就是觉得「为了自己能活下去」或「为了能感到舒服」或是「我能感受到性爱快乐的对象不是你」的时候,会马上切换对象。
那是有史 4000、5000 年以来训练出的认知。但母系社会的时候就不是如此,女性无法逃避。却在不知何时,因为发生战争,男性掌握了实权。在掌权的瞬间,女性所做的事,他们不希望自己率先死去。因为怀了孩子无法战争,就让男人去打。男人都是笨蛋,打胜战后建立起了「我保护了你们」的结构。这时女人们便觉得「得手了」。
所以她们会投身守护自己的地方。但当认为对方不是与自己相符的雄性,就会马上逃走。而男人,其实就只是除了让女人怀孕之外,毫无任何能力的物种。
最近则比较少明确的例子,但像东南亚这种热带地区里采取原始社会形态的部族或种族里,男人是不工作的。尤其是狩猎民族里的男人,除了狩猎这种第一义务的行动反应之外,回来都会成天一事不做。
就只是养育孩子的女人的子种本体……男人真的是(笑)糟透了。「你们有点自觉啊!」……。所以经济社会得作成男人在和平时也会劳动的系统,女人才会随之跟上。才有了现在的系统。

庵野:我认为经济是为了男人设计的。

富野:经济是男人创造出来的,要说女人因此变得多幸福,就是能穿上比较漂亮的衣服、享有一万坪宽的田地,但那也谈不上开心或不开心。顶多是住在一万坪的正中央,能够降低被其他男人袭击的可能性(笑)。
所以,男人对于女性产子这件事,尤其在近代社会里是非常轻视的,我认为这很过份。虽然自从封建社会时代起就在说着男尊女卑,男尊女卑就无法产下后代,不生产的女性会以自行离婚执行男性社会的权利。在执行这种权利时,男性却完全无法脱离女性,「因为,一定得让某个人生下孩子」,德川三百年来也是如此。实在是无言以对。
我就认为,男性凌虐女性这种样态会存在于日常行为,是因为男性绝对无法凌驾根本性的,动物物种上的力量关系问题,所以才反应在想以物理性的力量压倒女性,这却无法动摇根本性的主权,即使女性受到凌虐,她们也会说「我们才是孕育子种的人」。生产之后,关于小孩的养育则会说「你是那个让人怀孕的」。
在玩 SM 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不然女人才不会那样「啊!啊!啊!」(带着手势)地演戏。

众人:(笑)。

富野:只有在自己彻底被贬低、面临杀害危机的时候,才会奋力抵抗。所以 SM 没走到这种程度,能以「绝对不会动摇的主权」确立关系。不然不会那样张开大腿。男人无法这样做。试着想象「请让我吃下女王大人的粪便」,这是能接受的贬低底线,如果走到「我要拔下你的阴茎!」时,就很难有自信能再「嚄~嚄~嚄~!」(同样带着手势)地欢喜了……。

庵野:这我就不太理解了(笑)。

众人:(笑)。

富野:我其实也不太理解,但我也没什么自信。因为弱者彻底地被凌虐,非常地令人不悦。所以身障者的福利,也就是弱者的权利,才会有如此的声量。就算你只是稍微投射蔑视的眼光,都会受到反驳。绝对不可能玩闹。
SM 能够成立,是因为能保证主权绝对不会动摇,也就是双方的肉体。不然那不可能成为大人的工作。就算说是「为了撑过今年,要拍成影片拿去卖」,如果是真正的弱者,是绝对不能这样作的。
这我非常理解。虽然我不太理解为什么大家都要这样作。所以我有自信。能站在摄影机前面,说出「好赞啊~!」,被捆绑、骂道「你癖好可真特殊」。
…………对不起。完全变成不同话题了。
但这段录进去也没关系。因为这理论上不会伤到我的名誉。

庵野:嗯嗯。

小黑:(举手)可以插个话吗。

富野:好的。

小黑:突然要再聊动画的话题,好像有点。

井上:好像有点怪怪的。

众人:(笑)。

切身实际
小黑:我们访问过了许多人对于《逆袭的夏亚》的意见。我想从这里切入话题。
山贺博之说,富野将太空殖民地设为舞台时,是真心相信世界里存在这样的东西。认真地想象着宇宙在脚下扩展的样子。这让我觉得「超厉害」(不知为何很兴奋)!

富野:我可以说「超厉害」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到《逆袭的夏亚》时,我已经思考了快 10 年关于太空殖民地的事情。如果连这点程度的想象力都没有就糟糕了。这是训练也是累积。第三者会觉得「这很厉害」,对当事人来说则是理所当然的事。
反而我认为,做不到这样的人,是不能去创作戏剧的,因为要理所当然地作得能让人这样想。
而问题是,要如何再精炼成好的剧情、戏剧,这是我会质问自己的。就像我刚刚讲的,没能让人认识到的挫折感会更加强烈。所以走到这个程度的「思考」……更该说是「感受」。这是有了 10 年训练的成果。
而因为有所「感受」。在《逆夏》之后的 5、6 年里,太空殖民地的概念有了根本性的改变。我必须完全否定太空殖民地。只能让地球变为太空殖民地……我们如何生活……走到了必须思考这些事情的时代……,我会这样明确地做连结。

小黑:除了太空殖民地,登场人物也是一样的吧。例如夏亚(同样不知为何很兴奋)!

富野:这也是因为有了 10 年的经历。夏亚的话,在我的心中已经有了对夏亚的「切身实际感」。就是说,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肉体,他的肉体有着什么。以及肉体是会生长与消灭的……我会稍微想象这种时候的心理部份。
说到这部份,可能会想到他的人生里,恋母癖的部份显为缺陷之一。这是当你在创作戏剧时,站在不得不制作人物背景的立场时,总会思考这种程度的事的。

众人:(笑)。

小黑:「这种程度的事」是吗……。

庵野:《逆夏》的角色实际地自《钢弹》后经历岁月的感觉非常棒。

富野:嗯。那很好,但这不完全是优点。在开心的电影里看到这种老去的感觉还是很痛苦!所以《逆夏》这种作法是不行的。

井上:是在完成之后才有这样的想法吗。

富野:在制作的时候。画着分镜稿的时候。「果然,老了啊……」。阿姆罗身上也有这种感觉。实在,很感伤……。简单来说也能说是「人生就是这么感伤」。
偶尔觉得男人想要拥抱女人的时候,就觉得想让夏亚抱上娜奈依这样的女人。因为在作着娜奈依这个角色的时候,脑子已经觉得要让她是个夏亚拥抱也不羞耻的女人。这时,想着要是什么样的女人时,就是仰赖我的「尻枪节奏」。能够帮夏亚尻得很舒服,有技巧地套弄夏亚阴茎的女人,会是什么样的女人。「切身实际」对我而言是如此。一张赛璐珞画上的女人,紧贴着这里(指着腿间)。如果(那只是张单纯的赛璐珞画),就会穿过去了!所以得让它附上「切身实际感」。不然角色看起来一定会让人觉得恶心。

庵野:我也这么认为。

富野:所以能在上面感受到性爱,虽然也是偶然……但那更能说是直觉。像是建立起蓝巴.拉尔与哈蒙两个人形象的那一段剧情,我自己也为之颤抖。觉得「我成功用动画做到了!!」……。虽然我也有点难和年轻人问道,刚才我一直讲着关于性爱的人的想法与表现。
在年纪走到一个程度后我理解到,能够从这个部份理解一个人……这时就无法不再带着性爱思考。所以说白了是绝对得想象「娜奈依的阴部会是什么样子」。
但不能在写脚本的时候思考。要在画分镜稿的时候,不然娜奈依太可怜了。一定会觉得「这个女孩的阴部啊,不能是那种软趴趴的寒酸感」。「如果这样包覆夏亚,夏亚也很丢脸,娜奈依也会变成无聊的女人」。……然后会变成演技论。
她是怎么坐着,娜奈依爬上夏亚的膝盖时,这个女人会如何沉默地进入性爱,这是场胜负,不是玩闹事。
抓到那个点的时候,光是分镜稿就会让我落泪。会觉得「唔哇~~!我做到了~~!」。然后(作画无法满足这个画面的要求时)就会觉得「动画师你这混蛋~~!你在搞什么啊~~!」。但觉得「你在搞什么啊」又得给出 OK 的时候,真的会很沮丧。会沮丧得连我的阴茎也硬不起来。
更加(觉得愤怒)的,是选声优的时候,在与男人进入性爱,娇喘(当然地加上手势)。会觉得「你这家伙,不对啊~~」。「你就坦荡地和他睡啊!」。为什么不想「如果这个男人不好好地舔我的阴部,我就杀了他」!很多演员只知道触碰与拥抱后立刻感受到的,我非常讨厌。这部份记录下来没有关系。

庵野:我完全同意。

井上:演技变得像是符号。

富野:是的。

庵野:演员的演技很狭隘。

小黑:这是个蛮小的细节,裘尼有句台词「可有不少女人听过大佐说过拉拉.辛的梦话!」。

富野: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有这种台词啊(大爆笑)?

庵野:有的。

小黑:我听到那句台词时,整个人愣住了。

富野:(高兴)没错。就是这样!

庵野:听起来很「真实」(笑)。

富野:(高兴)对。没错!

小黑:听到那句台词,就一定会开始想象,夏亚随口糊弄听到这些梦话的女人。这种只用一句台词营造的厉害(同样很兴奋地)!

富野:虽然不是性爱,一切从那开始,人会被那支配。……啊!真有这样的台词?真高兴。

庵野:是句好台词。

富野:绝对是的。

庵野:这不是能轻易写出的东西……。

富野:这和我讲到性爱的事一样会觉得「还是很懊悔」吧。还有一件事是,我能够具体地写出这样的台词,有句原点的话。是三岛由纪夫刚有小孩之后说的:「看着小孩睡着的脸,会不甘心地觉得很可爱」。这乍看之下和性爱没有关系,但不是。这是他身为作家、孤高的作家。一个能看出试图不带任何私情的男人。其实是个虚张声势的小哥。我知道这句话后,就觉得「我喜欢上三岛了」(笑)。就是,所谓的可爱……和现在的年轻人说的「可爱」不一样。应该说原本「我要成为男人~~!」不断地逼迫自己,最后切腹的人。在战后的时代里,这样的男人会觉得自己的小孩很可爱。那种心情,是身为动物物种,非常直率的东西。我在想着源头究竟是什么时,当然是亲子关系,在亲子关系的根源里有的是什么,仍究是回归到物种。
我们是仅靠着这个关键词来到今日,就觉得夏亚终究也只是普通的俗人,如果他没有这种程度的缺点,就不可爱了(笑)。
就这样!就是我试图在赛璐珞动画里表现所谓的「切身实际」时,必须走向寻找自我的作业,就像刚刚讲的……关于所有人类那样这样……最后表现成戏作、戏剧时,能够找出这样的「实话」。
必须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不断重复(寻找)在性爱前后部份的对话作业。仅止于此。我也认为这基本上是创作戏剧的人会有的感性。
只是这成为我的作业论、创作人物的方法论,并且冷静来说,如果以电影、一部机器人的英雄幻想作品而言,这是否妥当,我一直是有疑问的。我一直憧憬着能够更加「果断地」执行。

小黑:这对富野而言是种技术,或者是种必然呢。

富野:一半是技术。另一半不是必然,而是有所憧憬的部份。我想成为前面讲过好几次的戏作者,想要描写。有着到死都想作出更好的戏剧的欲望。

小黑:所谓的「更好的戏剧」,虽然大概一言难尽,大概会是什么样的。

富野:谁知道啊(笑)。这我不知道。

小黑:是对于描写「有切身实际感的角色」必要的要素吗。

富野:嗯。也是当成给自己的课题,要如何锻炼这样的技术。想要锻炼,才会想在机器人作品里也这样做。所以大概一辈子都会继续下去吧。
所以我说我只有这种程度的才能,并不是场面话,毕竟也有人会说,做出了《钢弹》这样的作品,可不能再讲这样的话。作者也一定会觉得《钢弹》这样的东西是有比没有好,有也能够不再觉得卑微。但不能觉得是《钢弹》成为好戏剧。那只是因为有了巨大机器人这种便利的外观,才成了好东西。
所以我完全没有自信,如果没了《钢弹》还能不能做得到。所以我还是想成为戏作者,我只能以此为目标。

小黑:那个,富野认为葵丝是什么样的女孩?

富野:就是那样的女孩。说到为什么设定了这样的女孩,就是完全只照着技术论做,所以我有点心虚。因为「有个契机才会有那样的角色」这才是真正的本领。而这个契机,如果不是葵丝这样的人也可以的时候,刚刚稍微提到的萝莉控就成了前提。
就是说,因为我讨厌我们的世界里的萝莉控论里,那种非常暧昧的表现,才设定了一个极端相对的角色。也就是「对自己是个小孩有过度意识的女孩」……所以这种讨厌的地方,「对老爸们会觉得这当不成朋友」。所以现在来说,会有葵丝,可以说是想要有个杠上宫崎的角色吧。

小川:类似艾露比.普露的翻转。

富野:对我来说不是翻转。两个角色是一样的。葵丝简单来说是再比较成熟一点。

小川:自我意识过重……?

富野:对对对,可能意识上觉得有点过度讽刺化(caricaturize)。普露比较直率,才再更以技术论去做角色。但这部份记忆我没什么自信。

阿姆罗
庵野:富野的影片剪辑方式,非常的独特。

富野:我不这么认为就是。我的影片剪辑方式是很正统派的吧。

庵野:(那样的)算是正统派吗。

富野:是正统派。我这 30 年来都一直意识着所谓电影编辑的基本在做着编剪。很多制作动画的人都不值得一谈,最近的好莱坞电影看来也是缺乏主要理论,只仰赖感觉在做着影片,所以我非常意识着以正统派的方式编辑影片。

庵野:但我认为 cut 的切法是独特的。会在流动的途中突然地切断转换。

富野:这部份是如此。而这部份会让人有所感,以编辑来说是失败的部份。这是因为那就是我能拿到的画面,就只有这种程度的画。所以有 4、50% 的编辑都得用在擦这种屁股上。

庵野:果然是这样啊。原来如此。

富野:所以实际状况并不如理想。

庵野:果然那是看过上缴的影像后做出的判断。

富野:基本上是这样。我有自信如果能再有多 10% 的作画,我就能做出正统派的编辑方式,但是做不到那 10% 的作画。这和动画师的技术论有关,也是因为我无法控制至此。
所以有非常多地方是因为第一线的问题,才会没精修太多就放出去。这点我觉得相当抱歉。

小川:关于刚刚提到的会将身边的事物重迭至作品里,之前和山贺的采访有提到,一直制作着机器人动画的富野由悠季,是不是与一直搭乘着红色 MS 的夏亚有所重迭。

富野:这是有的。理由也很简单。就是,这在技术论上是非常象征性的。搭着红色 MS 的夏亚是技术论上的「楔子」。这样我才能以技术职、职人的身份做着电视动画创作者。在这点上完全地重合,但也仅止于此。

庵野:就像是大人的工作(认真的表情)。

富野:真让人害臊啊(笑)。

庵野:在山贺聊的时候也有提到,包含我在内大家都是当成「兴趣」的延伸。而不是「工作」。因为我们能做着喜欢的事拿到钱,觉得很棒所以才在做着。但看到富野的作品就会觉得这是「工作」,「啊,现在的我还做不到这样」。

富野:这我还是肯定与兴趣有所关联的。动画的工作与兴趣之间有所关联,但基本上我一开始在做动画工作时,就是当成工作在做。我又是越做越觉得讨厌动画的人,如果要把这当成兴趣沉迷其中,要嘛变成 SM,或是会真的变成机械。只能走向无机质的部份。

庵野:阿姆罗的台词也让我很在意。在葵丝和裘尼靠上来的时候,阿姆罗说了一句「我没空应付小孩」。那让人留下印象,我觉得很棒。

富野:阿姆罗说了这样的话?

庵野:阿姆罗说的。

富野:如果阿姆罗这样说,会可笑到自己不禁苦笑吧。「因为阿姆罗就是个笨蛋啊」。就是说心里还没长大的部份,会觉得非常烦人?

庵野:他感觉有些伪善呢。

富野:但这也是人之常情吧(笑)。

庵野:还有一句我觉得也很好的台词是夏亚的「去吧,阿克西斯! 连同我那灾祸的记忆!」。

富野:啊哈哈哈哈(进入大爆笑)!

庵野:我认为这是富野对于《Ζ》的想法。

富野:哦……或者该说,是刚刚讲的「变得讨厌动画」。基本上我并不想用这种方式。虽然我不知道身为戏作者的自己,究竟在追求着什么,但包含只能这样作,无法把这当成兴趣沉迷于其中,都会因而表现出来。

庵野:我喜欢这种「向后退」的地方。这是现在的我所没有的。

富野:原来如此。但我并不认为我做得漂亮。会觉得得再多放点爱情去制作………以一种憧憬的观点来说是如此。我并没有钝感到能否定这样的可能性。所以我会想要去爱它。
因此得要……虽然这是究极的任性,我也没有安彦那样的才能……如果能再遇到像安彦那样的人,会再更喜欢这份工作吧。就这点来说觉得是「十分可惜」。
还有一件关于《V 钢弹》的事情得先说。这次在制作《V 钢弹》的时候,说实话,没有以前那么讨厌动画师这种人了。不像作《Ζ》和《ΖΖ》的时候那么讨厌动画师。「嘿,他们也还不赖嘛」。
说不定是开始觉得这种乱七八糟的感觉也不错,现在才开始比较喜欢动画师。
我理解到现在动画前线的人,在真正意义上无法学习动画电影,只能被迫去作。虽然他们不懂,但还有年轻气盛与活力,那也还是不赖,就像是「秃头也能好看」,觉得舒爽很多。
我真心对于无法更加开心地从诉说故事做到演出这件事,感到相当抱歉。

小黑:之前在创作卡密儿的时候,也有谈到有将播放当时的孩子们置于念头之中,那么在制作首部作品的阿姆罗时,也是有考虑播放当时的孩子们吗?

富野:不,并没有像卡密儿这么强烈。阿姆罗还是采取非常柔软的成长方式。这也和从安彦所画的阿姆罗动起来之后得到的反馈有关,在初期我们也没有把角色的印象设定得那么明了。。
虽然当时也讨论了很多。但没有像这次的乌索在初期设定的阶段就刻画得非常清晰。也可以说是我在创作角色上还不够成熟。结果来说也不是坏事。如果全都先决定好了,会非常危险。

小黑:不好意思聊起我自己的事,我在首部《钢弹》的时候和阿姆罗一样是中学生。看了《逆袭的夏亚》之后,觉得很冲击,阿姆罗完全没有变得成熟,「这实在太真实了」。这部份是否也有对于动画粉丝,一直无法长大的部份做出的考虑。

富野:我没有这样的考虑。《逆夏》在逻辑上是无法下手的。因为有着作品的历史和时间的流逝,这无法轻易动摇。作者无法改变什么。这是在方才提到的「切身实际论」……的部份,由演出家殊死搏斗,骨干上没有做任何处理。

小川: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有点抽象,阿姆罗对于富野而言大概是在什么样的位置呢?

富野:有点太抽象了,实在无法回答。

小黑:那么,夏亚会比阿姆罗更接近您吗。

富野:这是当然。阿姆罗对我而言只是小孩。只是(制作故事用的)道具。如果他不是道具,就会有阿姆罗独有的个人意见,以及私欲了吧。

小川:那么,您对于阿姆罗是肯定的,还是否定的。

富野:完全中立。我有特别意图的只有一点。就是让他的父母那样,让他承担母亲擅自逃走的「这件事」,但并没有就此再做「所以你要这样、那样」。最后会变成那样,是在和夏亚的关系部份,阿姆罗擅自所作的。

庵野:果然是这样啊。没有特别去展演阿姆罗。

富野:当然还是有必须让他像是主角的技术论部份。也就仅止于此。

小川:对于夏亚则有自我投影的部份。

富野:这是有的。但之所以说,阿姆罗只是个小孩,是因为他的个性无法控制。没办法到「就算用寝技我也要控制你」。
所以我想《逆夏》的最后一幕会是那样,最大的理由是,我有着(对于阿姆罗)「如果你能再更像个英雄,就能更帅气地结束了啊!」的不足感。

庵野:原来如此! 我觉得清楚多了。

富野:「还是赢不了啊!」。

小黑:因为阿姆罗是阿姆罗,才赢不了。

富野:对对。赢不了。就一个电影人来说,在脚本阶段还是有个画面,但实际上确实非常地苦恼「要弄成什么样的画面,看起来才像是迈向结局」。

小川:所以,夏亚会帮助阿姆罗,就是富野的………。

富野:是啊。没有办法。因为不这样做就没办法让阿姆罗表现,这种焦躁感很强烈……我想起来了。所以阿姆罗对我来说完全是个外人啊。
嗯。而我现在真正的小孩是 21 岁和 19 岁……。当然,完全不听我的话。可以说是亲生之子才如此类似吧,但可能还是多少会听家长的话。真可怕。正因为是我生下养育的孩子,对于阿姆罗确实有那种擅自放任孩子的部份。

小黑:所以夏亚是更接近您的吗?

富野:说是接近,更像是在对等的地方上,能理解双方的心情。也包含「你一直戴着那种面具,不觉得羞耻吗」的部份在内(一同发笑)。阿姆罗就没有这样的部份,非常普通地养育成长。
所以在《Ζ 钢弹》里,阿姆罗和夏亚的动静部份,才会那样擅自地推动,有着无可奈何的部份。

庵野:确实如此。卡密儿就有种在控制内的感觉。

富野:对卡密儿就有展演的意识。一直让他保持在初期设定的路线上。

庵野:夏亚和阿姆罗真的会擅自动起来。有种即使演出家想阻止,也会擅自跑上舞台,说了「啊、糟了」才走下台的感觉。

富野:这是有所实感。他们的位置关系是如此。所以说。那个,虽然你说创作是基于兴趣。如果你想要(让角色)带有自我意识,基于兴趣就会全变成自己的东西。

庵野:是的,是如此。

富野:就会全部都变成自慰材料。

庵野:对,很讨人厌。

富野:我的话也是刚好讨厌动画,因为我是有着这种「心情」的人。有着无法完全同化的部份,又必须继承延续这样的部份,即使是用职人技艺在做着,有这么多的人物参与,就会有漏掉的。
也是这漏掉的部份显得突出,就得用上作剧论,才会有很多显得磨擦的地方。………大概是这样。

庵野:夏亚舍弃了红色衣物(悲)。

富野:就是这样。

庵野:有点寂寞呢。

富野:毕竟很羞人啊(笑)。

众人:(笑)。

富野:这不是嘴上说说,我是真心这样想。就像刚刚说的想象「宇宙就在脚下」一样。所以,这或许是训练带来的同化论。所以,虽然很抱歉……有这样的部份。
所以在做《逆夏》的企画最困扰的,是刚刚说的年纪的问题。想到「年纪无法隐藏」的时候,我最先想到的是「这果然还是不能做成电影吧」。但我必须做出清算。
所以觉得「果然还是只能做了」。更多工作的部份是用着「只能用上职人技艺」的意识做的。
一开始听到大家各种意见的时候,「我没有这样地考虑作品」的部份非常强烈。不好意思。

1993 年 11 月 26 日 于 上井草
从会者 庵野、小黑、小川、井上
#1 - 2023-3-15 0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