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1-10 18:42 /
走在夜泉的流水中,
你我衣衫湿透;
但相片之上,
却无滴水停驻。

——后记

天地冷漠,命运无情,在残酷与绝望中,心何处安放?天地浩渺,命运乖张,在荒谬与孤独中,人何以生存?

日上山的巫女生来就注定了人柱的结局,为维持隐世和现世的边界不得不舍身湖底,成为绵延古今的悲惨链条的其中一环。生活在现代的主角一行人,也因为拥有“影见”的能力,被“召唤”上山以完成镇压夜泉的使命。在宏大的轮回面前,她们的轨迹似乎不再立足于自己的意志,而是从属于冥冥中更高的命运。这正是《濡鸦之巫女》所营造的恐怖氛围的精彩之处:不流于惊吓,而是有着压抑的、悲剧性的情感内核。

日上山之所以令人畏惧,不止在于夜泉满溢、山鸣鬼出等骇人听闻的事件,还在于人在自然面前的无足轻重。当地的居民以水为信仰,认为人的生命源于自然,终将回归自然,从而把日上山作为“自杀圣地”,衍生出“夜泉湿身”、“看取”等一系列的仪式风俗。但他们祭祀的夜泉作为隐世黄泉的具象,其实并无所谓意志,对诚惶诚恐的人类漠不关心。在生死的轮回中,人类不过是一株草木,随时可能消失在巨大而盲目的力量之下。能够“影见”的巫女,看似是被赋予了维护平衡的使命,其实她的存在和毁灭,也不过是一个偶然。笛卡尔说,广延的存在是不思想的,而日上山正是这样广延的存在。它毁灭了巫女,毁灭了上山的居民,不过是出于无心,而巫女们在无数次的毁灭中,却抱持着无尽的痛苦和对人世的留恋。它只是以其伟力彰显了人类的无足轻重,而人类只能在其中孤独地挣扎,忧虑着自己生存的偶然、自由意志的无能。

但《濡鸦之巫女》的动人之处也在于此。它承认人在恐怖面前的渺小,但正是在这渺小中,我们看到了人之所以为人的力量,正如帕斯卡所说:“人是一根会思想的芦苇”、“尽管我们的不幸满眼皆是,但是我们仍然有一种本能与情感,是我们所不能压抑的”。在第一次夜泉溢出时,三名强大的人柱自愿献身镇压黑泽,尽管尸骨无存,但她们的塑像一直留在幽宫中,为后人所祭奠;夕莉此前由于不堪“影见”的侵扰而寻死,由于密花的陪伴方才重拾了活下去的信念,二人相互扶持,最终从日上山平安归来;白菊和逢世一直等待着麻生邦彦完结“冥婚”的夙愿,但在明了恋人心意、痛苦得到分担后,又毅然萌生了独自面对命运的勇气。人如草木,但人非草木。在终极的无意义面前,人们相互理解、相互温暖,同甘共苦、相濡以沫,净化夜泉的绝非是天赐的能力、轮回的命运,而是手中的温暖、心中的回忆。

2022.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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