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本喜八君2022-12-29 19:37 /
【恋爱flops】开播之初被视作站在传统galgame（及gal改动画）反讽的姿态上。然而作品的发展逐步展现出其在行文（及结局展开上）与传统galgame的相似性。本文试图通过对于作品的行文结构和具体行文的分析，说明本作在文本建构上与gal改动画的高度契合必然导致作品难以真正站在批判的姿态上完成作品的叙事，并最终使得本作继承了一系列gal改作品中常常难以避免的根本缺陷，使得本作与一般gal改作品最终殊途同归。
【恋爱flops】（下称【恋爱】）无疑是十月番改编作品争雄的格局下亮眼的一部原创作品。作品在作品开篇部分和作品的整体基调上有意展现出的galgame元素（例如op开篇类似于galgalme加载环节的动画、作品具有galgame背景插画风格的背景美术等），并通过以第一话为典型的对传统恋爱题材视觉小说情节展开的戏谑效仿（五种老套的偶遇美少女的方式、美少女作为插班生加入主角的班级、美少女在主角父亲的授意下住进主角家中，等待），使得观众对于本作有了超越galgame（改编）题材作品、以一种戏谑的姿态展现出业界对于galgame这一上一时代流行要素的总结与告别，如此的期许。本作在前期展现出的具有情色风貌的种种桥段也在相当程度上助长了这样的看法。
然而，当本作进入后半部分并一改此前的风格，转为主线剧情的展开后，观众看到作品似乎逐渐回归传统galgame改编动画的节奏。在最后几话男主人翁分别与虚拟世界中的女性角色告别并与本作真正的女主人翁“爱”相遇后，作品最终迎来平淡的结局。在褪去了“戏谑”等标签后，重审这部作品，作品中人物塑造、情节展开等方面的端板被暴露在观众面前，使得观众对于作品的评价急转直下。为何作品会暴露出这样那样的问题？为何作品最终没能贯彻开篇时的姿态？
最根本的，在笔者看来，这是作品根本的行文结构造成的。本作的行文结构与传统的galgame及gal改动画高度契合，这使得作品一方面注定无法站在一种更高的姿态完成对于galgame和gal改动画的超克，另一方面，作品同样继承了gal改动画某些根本的问题，这造成了作品在行文上的诸多缺憾。
当我们以整体地角度审视作品的行文结构时，我们不难发现，作品大体上可划分为第一话开篇，第二至第六话的女主人翁们每个人的单元回，第七、八话引入危机（女主人翁们消失、男主人翁被踢出虚拟世界，现实世界中同样发生危机），第九至十一话解决危机并迎来女主人翁们的第一结局，第十二话为真结局。这在结构上与galgame的行文高度契合，即共通线开篇，之后进入每个女主人翁的个人线并完成攻略，在攻略完毕全部单元线后作品进入主线，引入危机并通过危机的解决迎来第一结局（通常为女主人翁的悲剧结局）。之后男主人翁（通常为了改变这样的悲剧结局）通过一系列历程进入真结局，并在后传中迎来作品的后日谈部分。
一方面，作品的类galgame行文结构及其内含的通过不幸的结局使玩家情绪低落（这被视作是“泣系”作品的一大标签）并通过真结局使玩家收获慰藉的叙事目标使得本作无法在脱离这一预设目标的情形下完成作品，使作品真正站在gal改作品的对立面上。而更显著的则是这样的行文结构使得某些叙事上的问题变得无法回避。
（继承了类galgame行文结构的）类Gal改动画与galgame间最为显著的张力显然由两者叙事篇幅，即文本容量的不匹配造成。一部典型的galgame的文本容量通常需要20至40小时不等的游玩时间，尽管有galgame经常被诟病的日常部分内容重复和文本信息密度低等原因，galgame游玩流程本身较长的特质决定了galgame的行文结构几乎可以与庞大的文本容量划上等号。这使得galgalme改编的动画通常有着较大的篇幅。以京都动画改编自key社同名galgame的【Clannad】为例，这部公认的较为成功的改编动画在较大幅度上对游戏个人线进行改编的情形下仍然需要40余话的篇幅才将作品完整地呈现在动画观众面前。同样改编自key社galgame，由JCstaff负责制作的【Little Busters!】采用相似的篇幅的情形下，动画仍招致改编过程中文本删减过多的批评，可见40话的文本容量几乎成为一部类galgame动画能够完整呈现作品风貌的理想篇幅。
10年代动画篇幅多限制为13话的季番的现实使得这一矛盾更为突出。矛盾双方几乎不可调和：一方面，作品篇幅有着严格的限制；另一方面，galgame本身的结构及以此达成的叙事目的对于各部分完整性的要求使得作品无法片面地强调galgame特定部分的内容而忽视其他部分。这一时期的脚本家在尽可能缩减登场女主人翁数量和简化行文流程之后，仍无法避免这样两难的境地。以galgame剧本家麻枝准在10年代与PAworks合作完成的三部曲，尤其是以其在2019年完成创作并放送的【成神之日】为例，作品开篇和行文过程中人物单元回对篇幅的占用使作品几乎至第九话才进入主线部分，这造成主线部分篇幅被严重挤压，最终造成作品行文的彻底崩溃。从【Angel Beats!】到【夏洛特】到【成神之日】，文本篇幅限制造成结局部分叙事空间被挤占的问题呈显出逐步扩大的现象。
就这点而言，【恋爱flops】显然拥有相似的问题。本作前七话的开篇、单元回和进入主线的桥段，使得第八话后的主线部分的叙事空间被压缩，这导致第十、第十一两话中女主人翁们的告别显得仓促，第十二话a part中真女主人翁“爱”的回忆也被挤压。这两处处理上的不足很大程度上激化观众对于作品的不满。
近几年得到公认好评的原创作品，例如18年的【少女歌剧】，正逐步放弃这样的类galgame叙事模式，拒绝讨论涉及全员的或是宏大或是具体的，与世界观构筑息息相关的命题，转而关注私人性的或是关于少女内心或是心情的微小的问题，这些问题通常只关乎少女自身或是在少数个少女间产生，并最终在一话内完成矛盾的解决。这样的“转向”或许象征着对于galgame式的叙事存在问题的正视，并最终指向对于这样的行文模式的抛弃。这或许同样意味着承认13话的文本容量不具有承载贯穿作品的“正剧”的能力。
而对于余下的作品来说，叙事空间的不足仍是一以贯之的苦斗的对象。本季度的【秋叶原冥途战争】同样具有相似的问题。以第六话为例，本话在一话内需要完成女主人翁与其“姐妹”涅芦拉从结拜到并见证其死去的全过程的叙事。这样的叙事安排使得完成本话的叙事几乎成为本话唯一需要关注的重点。值得注意的是，为了在极为有限的篇幅中做完“涅芦拉之死”的桥段，作品采用了一种戏剧化的处理手段。构成这一幕的各个部分，“对峙-决斗-退场-见证死亡”，在同一个狭小的空间中完成。通过视角和镜头的切换，这一幕中的角色：奈古美、岚子、爱美和她的仆从，在见证者、戏剧冲突的参与者间相互转变，一如舞台上不时在舞台的构成与观众面前的主角间切换的演员，最终使得这一话完成了基本的叙事。然而这显然无法使得观众满意。一如这部作品的第十二话一般，戏剧冲突被最大限度地简化，对峙中被省去的信息和破碎的叙事使得作品宛若荒诞剧一般，观众游离在作品的观影之外无法与其中的任何一方共情。
最大程度地用尽各种手段保证作品起码的叙事成为当务之急。为此，诸多手段被采纳以尽可能压缩文本并更精简地达成叙事目的。第十二话中，女主人翁的经历如同连环画一般一环一环严丝合缝地串连起来，男主人翁为其戴上项链后下一幕便是其感到目眩。同样的，父亲到家与身体不适并晕倒被安排在了一起。住院后女主人翁和男主人翁的互动被强调，与之同义的是其余部分被省略，例如确诊后内心的冲击、情绪上的波动与身体上的苦痛，等等。这些缺失要素对于情绪的渐进与女主人翁人物形象的塑造至关重要，这最终关乎于对于女主人翁的共情。为了弥补这样的缺失，其他桥段被引入。举两例，面色很差的女主人翁在男主人翁探病前化妆和女主人翁对于等待樱花开放的希冀。这些桥段根植于日本的文化语境中，其大多在战前或战中被书写并具有一定的共通性，而后在战后通过影视化、电影化的形式登上荧幕或是在70年代后登上电视机，通过这样的媒介在“全体国民”中形成普遍的共识。并且，不仅仅是化妆或是对于樱花开放的希冀本身成为一种文化符号，如是桥段的前因后果，尤其是影视剧中男女主人翁的心情及其作为在作品中出现的意象对于作品行文的影响，也在这些文化符号的构筑过程中被纳入。病中抹胭脂的桥段在日本文化语境中有多个来源，例如【源氏物语】中病重的紫姬便抹妆掩盖病容；新近的较为有名的例子应当是宫崎骏【起风了】中女主人翁病重时凭借抹胭脂强颜欢笑。以此展现出女主人翁的自我意识和对于男主人翁的深切感情。而樱花的一例则是纯粹的现代日本语境下建构出的产物。樱花、樱枝被赋予的带有春来、旺盛生命力的内涵或许与明治以来日本政府贯彻始终的宣传有关。Loundraw的【夏日幽灵】中对于病重的男二的刻画中同样采用了等待樱枝上樱花开放的意象。
通过对于这些意象的采纳，作品得以通过意象的借用填充在叙事过程中被“省去”的情感的空白，尽管这样的尝试多为一种不得已而为之且对于观众的理解有很大的要求，因而在大多数情形下难以达到理想的效果。观众只能通过蛛丝马迹“想象”女主人翁的心路历程，以试图填充支离破碎的叙事。然而这对于作品而言显然是无济于事的。【夏日幽灵】与本作“心领神会”一般采纳了相同的意象，似乎体现出在面对崩溃边缘的叙事时回归一个俗套的、人尽皆知的故事成为一种共识，然而这既无法避免这样的意象“独立行走的危险”，也无法真正起到支撑作品叙事的目的。在作品勉强完成了故事的编织后，留给观众的仍然是一地鸡毛。
本作结局五位AI在拥有具象的身体后进入现实的世界，她们在男主人翁家中的回合暗示着荒诞剧的延续。与galgame结构上的同根同源使得作品无法完成对于这类作品本身的批判，对于galgame叙事模式的继承使得作品在行文的展开过程中遭遇与gal改作品相似的困境。就这个意义上而言，与其说本作超克了galgame，不如说本作成为gal改作品现状的一个缩影，成为摆在影像媒介时代中仍然继承galgame写作的动画脚本家面前巨大困境的具体写照。【秋叶原】、【夏日幽灵】等作品或多或少在叙事上的崩溃反映出面对作品载体的变革过程中创作者们的水土不服。而连同本作和【成神之日】，他们在观影体验上给观众带来的不快，竟是如此的一脉相承。
这或许意味着在季番的文本容量限制下正剧的系统性败退。而与之相对应的，无疑，不需要考虑如何严丝合缝地完成作品收尾而只需要按下一个暂时的休止符、由单元回组成的漫改作品取得了显而易见的胜利。拘泥于作品的结构而最终为条条框框所限制的【恋爱flops】，不会是最后一部栽在这上面的作品。
【恋爱flops】（下称【恋爱】）无疑是十月番改编作品争雄的格局下亮眼的一部原创作品。作品在作品开篇部分和作品的整体基调上有意展现出的galgame元素（例如op开篇类似于galgalme加载环节的动画、作品具有galgame背景插画风格的背景美术等），并通过以第一话为典型的对传统恋爱题材视觉小说情节展开的戏谑效仿（五种老套的偶遇美少女的方式、美少女作为插班生加入主角的班级、美少女在主角父亲的授意下住进主角家中，等待），使得观众对于本作有了超越galgame（改编）题材作品、以一种戏谑的姿态展现出业界对于galgame这一上一时代流行要素的总结与告别，如此的期许。本作在前期展现出的具有情色风貌的种种桥段也在相当程度上助长了这样的看法。
然而，当本作进入后半部分并一改此前的风格，转为主线剧情的展开后，观众看到作品似乎逐渐回归传统galgame改编动画的节奏。在最后几话男主人翁分别与虚拟世界中的女性角色告别并与本作真正的女主人翁“爱”相遇后，作品最终迎来平淡的结局。在褪去了“戏谑”等标签后，重审这部作品，作品中人物塑造、情节展开等方面的端板被暴露在观众面前，使得观众对于作品的评价急转直下。为何作品会暴露出这样那样的问题？为何作品最终没能贯彻开篇时的姿态？
最根本的，在笔者看来，这是作品根本的行文结构造成的。本作的行文结构与传统的galgame及gal改动画高度契合，这使得作品一方面注定无法站在一种更高的姿态完成对于galgame和gal改动画的超克，另一方面，作品同样继承了gal改动画某些根本的问题，这造成了作品在行文上的诸多缺憾。
当我们以整体地角度审视作品的行文结构时，我们不难发现，作品大体上可划分为第一话开篇，第二至第六话的女主人翁们每个人的单元回，第七、八话引入危机（女主人翁们消失、男主人翁被踢出虚拟世界，现实世界中同样发生危机），第九至十一话解决危机并迎来女主人翁们的第一结局，第十二话为真结局。这在结构上与galgame的行文高度契合，即共通线开篇，之后进入每个女主人翁的个人线并完成攻略，在攻略完毕全部单元线后作品进入主线，引入危机并通过危机的解决迎来第一结局（通常为女主人翁的悲剧结局）。之后男主人翁（通常为了改变这样的悲剧结局）通过一系列历程进入真结局，并在后传中迎来作品的后日谈部分。
一方面，作品的类galgame行文结构及其内含的通过不幸的结局使玩家情绪低落（这被视作是“泣系”作品的一大标签）并通过真结局使玩家收获慰藉的叙事目标使得本作无法在脱离这一预设目标的情形下完成作品，使作品真正站在gal改作品的对立面上。而更显著的则是这样的行文结构使得某些叙事上的问题变得无法回避。
（继承了类galgame行文结构的）类Gal改动画与galgame间最为显著的张力显然由两者叙事篇幅，即文本容量的不匹配造成。一部典型的galgame的文本容量通常需要20至40小时不等的游玩时间，尽管有galgame经常被诟病的日常部分内容重复和文本信息密度低等原因，galgame游玩流程本身较长的特质决定了galgame的行文结构几乎可以与庞大的文本容量划上等号。这使得galgalme改编的动画通常有着较大的篇幅。以京都动画改编自key社同名galgame的【Clannad】为例，这部公认的较为成功的改编动画在较大幅度上对游戏个人线进行改编的情形下仍然需要40余话的篇幅才将作品完整地呈现在动画观众面前。同样改编自key社galgame，由JCstaff负责制作的【Little Busters!】采用相似的篇幅的情形下，动画仍招致改编过程中文本删减过多的批评，可见40话的文本容量几乎成为一部类galgame动画能够完整呈现作品风貌的理想篇幅。
10年代动画篇幅多限制为13话的季番的现实使得这一矛盾更为突出。矛盾双方几乎不可调和：一方面，作品篇幅有着严格的限制；另一方面，galgame本身的结构及以此达成的叙事目的对于各部分完整性的要求使得作品无法片面地强调galgame特定部分的内容而忽视其他部分。这一时期的脚本家在尽可能缩减登场女主人翁数量和简化行文流程之后，仍无法避免这样两难的境地。以galgame剧本家麻枝准在10年代与PAworks合作完成的三部曲，尤其是以其在2019年完成创作并放送的【成神之日】为例，作品开篇和行文过程中人物单元回对篇幅的占用使作品几乎至第九话才进入主线部分，这造成主线部分篇幅被严重挤压，最终造成作品行文的彻底崩溃。从【Angel Beats!】到【夏洛特】到【成神之日】，文本篇幅限制造成结局部分叙事空间被挤占的问题呈显出逐步扩大的现象。
就这点而言，【恋爱flops】显然拥有相似的问题。本作前七话的开篇、单元回和进入主线的桥段，使得第八话后的主线部分的叙事空间被压缩，这导致第十、第十一两话中女主人翁们的告别显得仓促，第十二话a part中真女主人翁“爱”的回忆也被挤压。这两处处理上的不足很大程度上激化观众对于作品的不满。
近几年得到公认好评的原创作品，例如18年的【少女歌剧】，正逐步放弃这样的类galgame叙事模式，拒绝讨论涉及全员的或是宏大或是具体的，与世界观构筑息息相关的命题，转而关注私人性的或是关于少女内心或是心情的微小的问题，这些问题通常只关乎少女自身或是在少数个少女间产生，并最终在一话内完成矛盾的解决。这样的“转向”或许象征着对于galgame式的叙事存在问题的正视，并最终指向对于这样的行文模式的抛弃。这或许同样意味着承认13话的文本容量不具有承载贯穿作品的“正剧”的能力。
而对于余下的作品来说，叙事空间的不足仍是一以贯之的苦斗的对象。本季度的【秋叶原冥途战争】同样具有相似的问题。以第六话为例，本话在一话内需要完成女主人翁与其“姐妹”涅芦拉从结拜到并见证其死去的全过程的叙事。这样的叙事安排使得完成本话的叙事几乎成为本话唯一需要关注的重点。值得注意的是，为了在极为有限的篇幅中做完“涅芦拉之死”的桥段，作品采用了一种戏剧化的处理手段。构成这一幕的各个部分，“对峙-决斗-退场-见证死亡”，在同一个狭小的空间中完成。通过视角和镜头的切换，这一幕中的角色：奈古美、岚子、爱美和她的仆从，在见证者、戏剧冲突的参与者间相互转变，一如舞台上不时在舞台的构成与观众面前的主角间切换的演员，最终使得这一话完成了基本的叙事。然而这显然无法使得观众满意。一如这部作品的第十二话一般，戏剧冲突被最大限度地简化，对峙中被省去的信息和破碎的叙事使得作品宛若荒诞剧一般，观众游离在作品的观影之外无法与其中的任何一方共情。
最大程度地用尽各种手段保证作品起码的叙事成为当务之急。为此，诸多手段被采纳以尽可能压缩文本并更精简地达成叙事目的。第十二话中，女主人翁的经历如同连环画一般一环一环严丝合缝地串连起来，男主人翁为其戴上项链后下一幕便是其感到目眩。同样的，父亲到家与身体不适并晕倒被安排在了一起。住院后女主人翁和男主人翁的互动被强调，与之同义的是其余部分被省略，例如确诊后内心的冲击、情绪上的波动与身体上的苦痛，等等。这些缺失要素对于情绪的渐进与女主人翁人物形象的塑造至关重要，这最终关乎于对于女主人翁的共情。为了弥补这样的缺失，其他桥段被引入。举两例，面色很差的女主人翁在男主人翁探病前化妆和女主人翁对于等待樱花开放的希冀。这些桥段根植于日本的文化语境中，其大多在战前或战中被书写并具有一定的共通性，而后在战后通过影视化、电影化的形式登上荧幕或是在70年代后登上电视机，通过这样的媒介在“全体国民”中形成普遍的共识。并且，不仅仅是化妆或是对于樱花开放的希冀本身成为一种文化符号，如是桥段的前因后果，尤其是影视剧中男女主人翁的心情及其作为在作品中出现的意象对于作品行文的影响，也在这些文化符号的构筑过程中被纳入。病中抹胭脂的桥段在日本文化语境中有多个来源，例如【源氏物语】中病重的紫姬便抹妆掩盖病容；新近的较为有名的例子应当是宫崎骏【起风了】中女主人翁病重时凭借抹胭脂强颜欢笑。以此展现出女主人翁的自我意识和对于男主人翁的深切感情。而樱花的一例则是纯粹的现代日本语境下建构出的产物。樱花、樱枝被赋予的带有春来、旺盛生命力的内涵或许与明治以来日本政府贯彻始终的宣传有关。Loundraw的【夏日幽灵】中对于病重的男二的刻画中同样采用了等待樱枝上樱花开放的意象。
通过对于这些意象的采纳，作品得以通过意象的借用填充在叙事过程中被“省去”的情感的空白，尽管这样的尝试多为一种不得已而为之且对于观众的理解有很大的要求，因而在大多数情形下难以达到理想的效果。观众只能通过蛛丝马迹“想象”女主人翁的心路历程，以试图填充支离破碎的叙事。然而这对于作品而言显然是无济于事的。【夏日幽灵】与本作“心领神会”一般采纳了相同的意象，似乎体现出在面对崩溃边缘的叙事时回归一个俗套的、人尽皆知的故事成为一种共识，然而这既无法避免这样的意象“独立行走的危险”，也无法真正起到支撑作品叙事的目的。在作品勉强完成了故事的编织后，留给观众的仍然是一地鸡毛。
本作结局五位AI在拥有具象的身体后进入现实的世界，她们在男主人翁家中的回合暗示着荒诞剧的延续。与galgame结构上的同根同源使得作品无法完成对于这类作品本身的批判，对于galgame叙事模式的继承使得作品在行文的展开过程中遭遇与gal改作品相似的困境。就这个意义上而言，与其说本作超克了galgame，不如说本作成为gal改作品现状的一个缩影，成为摆在影像媒介时代中仍然继承galgame写作的动画脚本家面前巨大困境的具体写照。【秋叶原】、【夏日幽灵】等作品或多或少在叙事上的崩溃反映出面对作品载体的变革过程中创作者们的水土不服。而连同本作和【成神之日】，他们在观影体验上给观众带来的不快，竟是如此的一脉相承。
这或许意味着在季番的文本容量限制下正剧的系统性败退。而与之相对应的，无疑，不需要考虑如何严丝合缝地完成作品收尾而只需要按下一个暂时的休止符、由单元回组成的漫改作品取得了显而易见的胜利。拘泥于作品的结构而最终为条条框框所限制的【恋爱flops】，不会是最后一部栽在这上面的作品。
#1 - 2022-12-29 22:47
黑色的白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