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1-2 01:09 /
在很多方面,诚哥无疑有着鸭颈兽的特征,比如他的出道作《星之声》,所谓”看不见的敌人“完全可以说是第二次”和平保卫战“。
更深层的联系则是鸭子与世界系的联系。我们可以比较《星之声》和《和平保卫战》两个文本,它们都捕获了某种不安(无论是世纪末的不安,还是青春期的不安),并把这种不安影像化为“战争”。在这场战争中,我们与“看不见的敌人”战斗,因为不安是看不见的,就像“空气”一样。拓植随手挥洒就可以在东京招来百万阴兵,电子战技术是一方面,不安心理下霓虹政府的过度反应则是另一方面。
不同之处在于,在鸭子文本的结局中,这种不安感将在我们的生命中永久“住留”,我们必须适应一个“风险社会”。所谓“风险”,说到底是一种可能性政治:现实是“无定形”的,它“可能”变坏,当我们选择一种“现实”时,我们就不得不与它的可能性——风险——为伴。也就是在这种意义上,福柯将我们的社会描述为“危险的”:现实生活是在诸种可能性中不断抉择的过程,我们必须容忍风险在我们的生命中永久“住留”,而不能期望某种“一劳永逸”的解决手段。
反过来看诚哥的文本,战争——或者说不安——却是从我们的生命中“擦肩而过”。少女加入军队在太阳系边缘对抗外星人,少年留在地球上回归普通的生活,这种不安仅仅是瞬间性的,很快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排解,只剩下在未来某个孤寂夜晚以“幻痛”的方式偶尔回归。如果说少女代表着少年的不安,那么随着少女与少年的距离越遥远、电波传输的距离越遥远,少女以“短信”的形式出现在少年生活中的频率越来越低,直到最后消失不见。不安被“一劳永逸”地解决了。
因此,我们会在被称为“元祖世界系”的《eva》中看到有关“世界重置”的情节:为了消除我的不安,我必须以我理想中的方式再造世界,我就是Adam,而我的Eva是从我的肋骨中取出的、与我有血脉之亲的人,是我的“人偶”。另一方面,需要注意到的是,《eva》实际上已经是世界系的“第二次冲击”。“第一次冲击”则是奥姆真理教:那些试图夺取现实政权的年轻的邪教徒们,并没有任何明确的思想和纲领,仅仅是怀揣着在“末日战争”中“成为更好的自己”的一腔热血。换句话说,指导这场新世纪运动的,并非《和平保卫战》中的“思想”,而是《eva》中个人卑微又渺小的“愿望”。这场世纪末的歇斯底里在现实中无疑失败了,但却在《eva》的影像中成功了。
类似的,在诚哥大量的描述青春期不安感——或者说“恋”的不安感——的影像,有世界系的,有非世界系的(诚哥当然不只拍世界系)。区分它们的一个重要维度,可以说是是否存在“世界重置”的情节,比如《云之彼端》中的“多世界理论”,又比如《君名》中的“时间重置”。
而《天气之子》的影像显然有别于世界系的影像,这不仅体现在动画的大量社会元素中(包括但不限于翘家少年、警察、少管所、监视保护,虽然动画以暴雨和“天气的巫女”遮掩,但分离少年少女的力量实际上是社会的规训力量),还体现在结尾“世界重置”的失败。
其实,从“天气”这个意象就可以看出来,它不是一种稳定的、总体性的力量,相反是易变的、“局部”的。这种“局部性”首先体现在它大多数时候只能改变“局部”的天气,即守护暴雨中“小确幸”的生活;其次,体现在它只能改变天气这一“局部因素”,而阳菜与帆高面临的困难显然远远超出了天气的影响范畴。帆高是翘家少年,阳菜是只身支撑家计的15岁少女,nagi需要一个监护人,无论暴雨是否停歇,来自社会的规训力量都会将他们分离。“天气的巫女”这种局部的力量可以做到的仅仅是在东京连绵的暴雨中为他们撑起一小块晴天,而当阳菜和帆高从天空中返回后,就连这最后的力量也不见了——暴雨将永久“住留”在阳菜和帆高的生命中。
而这场暴雨就像很多年前特二在“方舟作战”中所面对的那场暴雨一样:我们或许可以度过几次危机,迎来几度重逢,以超能力开辟几块晴天,但我们已经无法拒绝“方舟倾覆”后暴雨——或者说不确定性——在我们的生命中的永久“住留”。阳菜和帆高面对的问题并非像泷和三叶那样仅仅处理一颗陨石就可以解决的,而是更根本和更社会性的。这些问题在三年前东京的暴雨夜存在,在三年后他们在沉没的东京重逢时依旧会存在,他们将面临很多,却也更加坚强。最终,我们看到暴雨将东京一点点儿吞没,一切坚实的土地和生活都将be water。这便是第二次“东京毁灭战”。
更深层的联系则是鸭子与世界系的联系。我们可以比较《星之声》和《和平保卫战》两个文本,它们都捕获了某种不安(无论是世纪末的不安,还是青春期的不安),并把这种不安影像化为“战争”。在这场战争中,我们与“看不见的敌人”战斗,因为不安是看不见的,就像“空气”一样。拓植随手挥洒就可以在东京招来百万阴兵,电子战技术是一方面,不安心理下霓虹政府的过度反应则是另一方面。
不同之处在于,在鸭子文本的结局中,这种不安感将在我们的生命中永久“住留”,我们必须适应一个“风险社会”。所谓“风险”,说到底是一种可能性政治:现实是“无定形”的,它“可能”变坏,当我们选择一种“现实”时,我们就不得不与它的可能性——风险——为伴。也就是在这种意义上,福柯将我们的社会描述为“危险的”:现实生活是在诸种可能性中不断抉择的过程,我们必须容忍风险在我们的生命中永久“住留”,而不能期望某种“一劳永逸”的解决手段。
反过来看诚哥的文本,战争——或者说不安——却是从我们的生命中“擦肩而过”。少女加入军队在太阳系边缘对抗外星人,少年留在地球上回归普通的生活,这种不安仅仅是瞬间性的,很快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排解,只剩下在未来某个孤寂夜晚以“幻痛”的方式偶尔回归。如果说少女代表着少年的不安,那么随着少女与少年的距离越遥远、电波传输的距离越遥远,少女以“短信”的形式出现在少年生活中的频率越来越低,直到最后消失不见。不安被“一劳永逸”地解决了。
因此,我们会在被称为“元祖世界系”的《eva》中看到有关“世界重置”的情节:为了消除我的不安,我必须以我理想中的方式再造世界,我就是Adam,而我的Eva是从我的肋骨中取出的、与我有血脉之亲的人,是我的“人偶”。另一方面,需要注意到的是,《eva》实际上已经是世界系的“第二次冲击”。“第一次冲击”则是奥姆真理教:那些试图夺取现实政权的年轻的邪教徒们,并没有任何明确的思想和纲领,仅仅是怀揣着在“末日战争”中“成为更好的自己”的一腔热血。换句话说,指导这场新世纪运动的,并非《和平保卫战》中的“思想”,而是《eva》中个人卑微又渺小的“愿望”。这场世纪末的歇斯底里在现实中无疑失败了,但却在《eva》的影像中成功了。
类似的,在诚哥大量的描述青春期不安感——或者说“恋”的不安感——的影像,有世界系的,有非世界系的(诚哥当然不只拍世界系)。区分它们的一个重要维度,可以说是是否存在“世界重置”的情节,比如《云之彼端》中的“多世界理论”,又比如《君名》中的“时间重置”。
而《天气之子》的影像显然有别于世界系的影像,这不仅体现在动画的大量社会元素中(包括但不限于翘家少年、警察、少管所、监视保护,虽然动画以暴雨和“天气的巫女”遮掩,但分离少年少女的力量实际上是社会的规训力量),还体现在结尾“世界重置”的失败。
其实,从“天气”这个意象就可以看出来,它不是一种稳定的、总体性的力量,相反是易变的、“局部”的。这种“局部性”首先体现在它大多数时候只能改变“局部”的天气,即守护暴雨中“小确幸”的生活;其次,体现在它只能改变天气这一“局部因素”,而阳菜与帆高面临的困难显然远远超出了天气的影响范畴。帆高是翘家少年,阳菜是只身支撑家计的15岁少女,nagi需要一个监护人,无论暴雨是否停歇,来自社会的规训力量都会将他们分离。“天气的巫女”这种局部的力量可以做到的仅仅是在东京连绵的暴雨中为他们撑起一小块晴天,而当阳菜和帆高从天空中返回后,就连这最后的力量也不见了——暴雨将永久“住留”在阳菜和帆高的生命中。
而这场暴雨就像很多年前特二在“方舟作战”中所面对的那场暴雨一样:我们或许可以度过几次危机,迎来几度重逢,以超能力开辟几块晴天,但我们已经无法拒绝“方舟倾覆”后暴雨——或者说不确定性——在我们的生命中的永久“住留”。阳菜和帆高面对的问题并非像泷和三叶那样仅仅处理一颗陨石就可以解决的,而是更根本和更社会性的。这些问题在三年前东京的暴雨夜存在,在三年后他们在沉没的东京重逢时依旧会存在,他们将面临很多,却也更加坚强。最终,我们看到暴雨将东京一点点儿吞没,一切坚实的土地和生活都将be water。这便是第二次“东京毁灭战”。
暴雨只是少年少女心头的暴雨,从少年来到东京,到少年第二次来到东京,他们心头的暴雨从来就没停歇过。虽然偶尔能以少女的能力开辟一块晴天,但暴雨始终占据了他们生命的大部分时间。“暴雨”究竟是什么?“暴雨”不过是焦虑的化身。所以,不要搞错逻辑关系,不是“晴女”出现→天气放晴→人们心情变好了,而是“晴女”出现→人们心情变好了→天气放晴。
关于“世界系”中现实与自我的关系倒置的问题,我在ngnl0的日志中已经谈过了,不再展开。需要注意的仅仅是,在奥姆真理教所引发的“第一次冲击”中,战争的目的从来不是建设“更好的世界”,而是成为“更好的自己”。世界系中的“世界”从来不是现实世界,“暴雨中的东京”不过是心象风景外化后的固有结界,或者说是倒影中的城市、覆盖东京的尼伯龙根“夜之食原”也行,橘政宗轻声说“在夜之食原对人类世界打开那一日,会有大潮洗过东京,而天空中的月是黑色的”。
所以,擦掉“天气的巫女”这个魔幻设定后,少女祭天这段故事应该怎么读?当社会的规训力量最终追踪到了少年少女,巨大的不安感被他们外化为淹没东京的大暴雨,为了消除少年心中的不安,少女选择离开,因为他们的不安并非泷和三叶那样是仅仅擦掉一颗陨石就可以消除的,选择分离或许是更好的结果。而少女却选择寻回少女,三年后的再见面,东京依旧淹没在水中,少年见到少女前依旧充满了不安,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们已经决定在雨中活下去。
这从来都是一个与东京拯救无关的故事。
这确实有很大的问题。
我有个模糊的感觉,如果说片子有什么错位的话,应该是因为暴雨背后的意义在来回滑动:它一会儿是少年少女头顶的天,必须生活下去的环境,一会儿又是呼唤少年少女去解决的,东京人的共同危机。
从前一种比喻出发,男主要喊“世界本来就是疯狂的”云云,然后在阴天带把伞。
从后一种比喻出发,就是选择好天气还是选择女主了。
因为人类是有极限的,后一种比喻虽然在片中一度成为牵动故事矛盾的火车头,最后也理所当然地滑向了第一种比喻,只剩下雨中的青年男女。
如果说这片子有什么牵强的地方,可能就是为了组织一个好看的剧场版故事而提出第二种比喻,然后用完又丢到一边吧。
“雨”在这部作品中其实不是联系两个人的中介了,这和君名中的陨石完全不同。两人相遇的场景——汉堡店的汉堡以及风俗店门口开枪——与雨和“晴女”的能力几乎没关系,它完全是社会性的,属于翘家少年们在一起舔舐伤口,形成某种同病相怜的“拟似家庭”,是超越奇迹的。而即使雨没有停(实际上雨也没有停),因为规训危机的存在,少年少女也会分开,规训危机才是核心的矛盾设置。
但来自现实世界的社会矛盾,却因为世界系美学的存在,不得不让步于想象性的暴雨危机,这就是后者对前者的侵夺。在雨要不要停这个问题上实际上没有矛盾,仿佛有矛盾是因为雨是被世界系硬性设置出来的。
从这件事情中,我们学习到的一个教训是,世界系就好好玩世界系,不要xjb触及社会矛盾——贝木泥舟
那我更建议喵哥顺便去看一下《十三号废弃物》里高山文彦是怎么"搞文艺"的了。
十三号废弃物是女主基于个人情结制造出的怪物,最终的高潮是女主看着自己投入全部心意的怪物在一个各路社会人搭建的舞台上,被按照社会的危机处置逻辑屠杀掉。这里就同时纳入了女主的世界和社会的世界:两者相遇了,按照各自的理性逻辑各行其是了,撞车了,女主粉碎了。
我对十三号废弃物的既视感就来自于诚哥这里这个尴尬的,关于暴雨的比喻的滑动。少年男女的世界系撞上了社会,一番挣扎,被规训一顿,然后变成青年男女了。但在心底下,这两种不相容的东西还是各行其是的,如果要描写一下的话,那就是吴青峰的那句歌词“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
改变了世界(✕)
改变了自己的世界(✓)
所以,我很为难,枪和警察是一个值得讨论的话题,但当我解读这两个设置时,我却是在告诉你诚哥是在如何偏离世界系,那么我写下的许多话是否是对你完全无价值的,仅仅因为它不是世界系?那么,我需要写下这些话吗?
我将意象置于精神层面来理解,最终导向俄狄浦斯情结的悲剧内核,这和结尾看似GoodEnd一样的表现背道而驰。置于现实层面又始终觉得只是浮于表象。审美体验最好的似乎只能是跟着情绪走,但是“有你就是晴天”这种蒙蔽自我的沉沦式浪漫始终无法打消掉我感受到的消极面。
枪的意象至少在前两种诠释方向上都有很重要的意义,虽然这和“世界系”标签有规约压制上的交集点,不过本质还是不太一样。我想阁下还是有必要完善一下。
但如果仅仅是讨论枪的问题的话,我倒是写过https://bgm.tv/subject/topic/16134
实际上对枪的解读会影响到其他意象,我干脆就泛指全片了。
讨论版再议